心經(jīng)
《心經(jīng)》可以指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(jīng),是佛經(jīng)中字數(shù)最少的一部經(jīng)典著作,因其字數(shù)最少、含義最深、傳奇最多、影響最大,所以古往今來無數(shù)藝術(shù)家都傾注極大精力和虔誠之心,把《心經(jīng)》創(chuàng)作成為異彩紛呈的藝術(shù)品。自由自在的菩薩用般若智慧言傳身教眾生,依靠自心的心靈智慧,從煩惱生死的這一邊到..[詳情]
般若心經(jīng)思想史
竺序
自序
二、般若心經(jīng)發(fā)達的史要
三、般若心經(jīng)與般若經(jīng)的關(guān)系
四、般若心經(jīng)說法主的問題
五、般若心經(jīng)傳譯的史要
六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組織
七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使命──序論
(一)救世的人格
(二)解脫救世主義
(三)心經(jīng)無我觀
八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人間觀──本論
(一)心經(jīng)有空觀
(二)諸家中道觀
九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世界觀
(一)諸法空觀
(二)三科空觀
十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人生觀
(一)現(xiàn)實與理想
(二)緣起與輪回
(三)無智亦無得
十一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解脫道
(一)修養(yǎng)法
(二)理想境
甲 涅槃妙境
乙 諸佛的思想
十二、結(jié)論
(一)般若禮贊
(二)般若護持
附錄 般若弘傳史要──原題為「般若部系觀」載人生刊──
一、概說
(一)原始般若
(二)根本般若
二、般若傳譯之概觀
(一)梵本般若
(二)漢譯般若
(三)般若內(nèi)容
三、般若弘傳之概觀
(一)梵土弘法
(二)漢地弘傳
般若心經(jīng)思想史
P.279
竺序
般若心經(jīng),自梵土移譯我國,千年以來,深入民間,流行之盛,諸經(jīng)無匹。不特學佛者能知能誦,雖老嫗豎子亦能知能誦;不特佛學家能注能解,非學佛者的外道旁門,亦多東剽西竊,能注能解;其見地雖有正邪之別,是非之分,其誠信與愛好此經(jīng),還如同出一轍。為何本經(jīng)的流行會有如此弘盛呢?本書的作者究其原因凡三:一以簡明切要;二以適合口調(diào);三以含義深遠。有此三因,故本經(jīng)在我國,能透過各宗派教徒的學習與傳播,使之深入社會各階層,如洪水泛濫般流行在民間了。
從時代的眼光來看,心經(jīng)雖是印度二千五百年前的古典法籍,但其不論在形式的體裁或理論的方式,都是很合乎現(xiàn)代化的辯證性或革命性的理論與形式的。辯證法上所講的正反合的理論方式,在心經(jīng)中亦可以找出來:心經(jīng)文中第一段從「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」起,至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凈,不增不減」,是正面的理論;第二段從「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」,至「無智亦無得」,是反面的理論;第三段從「以無所得故,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故……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」,及「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都是經(jīng)過正反而合的理論。這與金剛般若中所說的「眾生者,即非眾生,是名眾生」,「般若波羅密者,即非般若波羅密,是名般若波羅密」,有同等的意義,和同等的理論方式。
P.280
至于革命性的理論方式,是由消極的破壞,到積極的建設的,這在般若心經(jīng)文里,又是發(fā)揮得恰到好處;因般若心經(jīng)的思想與理論,是全憑般若空慧的理智來破壞,掃蕩了一切雜染的垃圾,而重新建立起一切真凈妙麗的勝德。故本書說:「在般若的理智中有消極的破壞與積極的建設的二大作用」。所以本經(jīng)在消極的破壞方面,要說「五蘊皆空」,即從觀自在菩薩體驗甚深的般若智中,否定了自我的存在,達到諸法緣生性空的無我觀。再進一步的破壞,則不但「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」,而且還要「無智亦無得」,更否定了一切法相的存在,要破壞、掃蕩到渣滓不留,才顯出絕相泯智的真空中道是什么一回事。可見在這大掃蕩的破壞性中,已含有建設性的意味,故接著說「度一切苦厄」,及「以無所得故」而「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」。在本書中,以觀自在菩薩度一切苦厄,是解脫道與救濟道的運行,即從大掃蕩的大破壞中解脫了自己的苦厄,同時也能救濟了一切眾生的苦厄,則佛法中所講的一切大悲無我的真凈勝德,都從這掃蕩、破壞里面重新地建設了起來。若依此理推廣言之,這不獨般若心經(jīng)為然,一切佛法的大悲無我的真凈勝德,都是從般若空慧的理智中經(jīng)過一番蕩垢滌污的消毒作用,始能把它重新建設起來的。如佛法中所說的空、無常、無我、無法、無相、無愿、無作,都是在破壞方面的掃蕩工作;如說常、樂、我、凈、菩提,這些又都是在建設方面的完成。這樣看來,佛法的思想理論,正是一種富于涅槃革命性的思想理論。而現(xiàn)在這部『般若心經(jīng)思想史』,正是揭發(fā)這種深微而偉大的思想理論;且從有組織有條理中作具體的表現(xiàn),使人讀了,對佛教哲理的幽深微妙,不禁發(fā)出「仰之彌高,鉆之彌堅」的驚嘆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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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經(jīng)全部,原來只有二百六十字,而言約義豐,文質(zhì)理詣,不但為六百卷大般若經(jīng)的中心思想,亦是諸部般若的精髓結(jié)晶。古今講解極盛,注疏無慮數(shù)百家之多;但求其組織新型,思想入化,描劃精細,文字善巧如此書的,真是渺不可得。此書作者東初學長,與我一別廿年,學德內(nèi)充,愿力外溢,法化之弘,拜佩莫名!近禁足關(guān)房,潛心大藏,讀大般若經(jīng)文,發(fā)現(xiàn)其與心經(jīng)原文相同者頗多,乃參酌日人保坂玉泉依心經(jīng)而寫的佛教概論,著成此書,對于心經(jīng)在全部佛教中的地位、史要、組織、使命、思想發(fā)展的過程,與融攝佛法的精義,作深密明晰的闡述,頗能言所未言,發(fā)所未發(fā)。般若心經(jīng)的思想,得此探討與觀察,可謂登峰造極,堪嘆觀止了。
癸巳六月竺摩序于香港沙田南圃別業(yè)無盡燈社之篆香畫室
自序
余于三十八年春,飄來寶島,掛單于北投法藏寺。三十九年冬掩關(guān)閱藏,初閱大般若,即發(fā)現(xiàn)類似『心經(jīng)』原文處──因『心經(jīng)』為大般若所不攝──后閱大品始悉『心經(jīng)』來處。乃參酌窺基大師「心經(jīng)幽贊」,慧凈、靖邁之「心經(jīng)疏」;及保坂玉泉基于『心經(jīng)』所寫的佛教概論,初草閱經(jīng)筆記。后應「人生」稿荒,始整理成篇。故于文理上設有不妥處,尚祈讀者諸君指教。
漢譯諸部般若,總共七百四十七卷,以奘師經(jīng)四年譯成之六百卷大般若為最巨,此為集諸部般若之大成。對各部般若弘傳方面,曾參考經(jīng)錄,高僧傳及今津之般若經(jīng)等,作閱經(jīng)筆記,題為「般若部系觀」載人生刊──今更為「般若弘傳史要」──此對校閱諸部般若譯本異同不無幫助,故附錄于后!
承本際法師冒署代懇于院長題書,竺摩學長作序,使本書增色不少。復承蔡孝暖大居士樂助凈資,心悟同事熱心校對,本書得以迅速出世,誠諸大菩薩之功德也,特此志謝!
佛歷二五一六年八月十日東初序于般若關(guān)房
一、般若心經(jīng)于教史上的地位
漢譯一切經(jīng)典,要以般若經(jīng)為最大的部數(shù),總共七百四十七卷。要在這最大部數(shù)經(jīng)典中選擇一部簡括而具足般若精要的意義,且為眾人所共同信仰代表的經(jīng)典,當以『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』為最適當。此經(jīng)簡稱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或『心經(jīng)』。因為于佛教宗派中無論那一宗派未有不讀『心經(jīng)』的,就是不大研究佛學的在家眾,也沒有不尊重『心經(jīng)』,所以佛教經(jīng)典流傳民間最普徧最深入的,就是『心經(jīng)』。然『心經(jīng)』之所以流通民間最普徧的,究其原因:一是簡明,『心經(jīng)』字數(shù)不多,總共二百六十字,不及其他般若經(jīng)、「金剛經(jīng)」等繁多。二是適合口調(diào),容易誦讀,即如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一類,不像其他經(jīng)咒語句深奧。三是含義深遠,即如「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不垢不凈」,是明詮諸法實相真理。四是適合現(xiàn)前的利益,即如「是大明咒,能除一切苦」,這是讀誦般若,現(xiàn)前得到快慰的利益!钙刑崴_埵,依般若……遠離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。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因有這許多的原因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流通最普徧而深入民心。
同時,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的組織嚴密有序,幾乎只字不可更動。并且把佛教所有的教乘,從人乘到佛乘差不多都網(wǎng)羅在內(nèi),特別彰顯反對有宗的空觀思想,所以解釋『心經(jīng)』的文字,必須注意正反對照的解釋!盒慕(jīng)』在正的方面,包括有、空二大系統(tǒng)的思想,亦即是代表全體佛教經(jīng)典;在反的方面,從凡夫小乘佛教到大乘佛教發(fā)達為過渡時期思想代表的經(jīng)典。故負有承先啟后思想的責任,及聯(lián)系前后時代思想的任務,特別是小乘思想與大乘的教義并行。也可說正的方面,為大乘佛教的縮寫,或曰結(jié)晶;反的方面,是包括從小乘到大乘及大小二乘佛教的結(jié)晶。
要從原始佛教的分別,就是南方佛教與北方佛教。佛滅后百余年間,教團思想漸起分化,至二百年(西歷前三世紀)出世保護佛教發(fā)展的,即中天竺摩揭陀國孔雀王朝統(tǒng)一印度的阿育王,王派遣國內(nèi)及國外十數(shù)人傳道師,發(fā)展佛教。王太子摩哂陀出家后,被派為傳道師之一,為傳佛教于師子國(即今錫蘭島)之第一人。從此佛教漸漸輸入錫蘭,經(jīng)典的編輯,次第傳播于緬甸、暹邏、印度支那(即今中南半島)東方諸國,今日方興未艾,這些地方的佛教,稱為南方佛教。
因為阿育王時代派遣許多傳道師,把佛教傳播于中外,佛教教團的范圍特別發(fā)達。因為教團范圍過大,所以教徒意見發(fā)生分裂,后來在中天竺一向和合的教團漸漸分為保守、進步的二大派。阿育王的時代,進步派的首領摩訶提婆(大天),提倡新佛教。保守耆宿派的反對,后來保守派,舍去中天竺,移到北天竺的迦濕彌羅國,以此處為根據(jù)地另組織教團。佛教教團從此于地理上分裂為中、北二天。中天竺進步派,稱為大眾部,以般若為主;北天竺保守派,稱為上座部,以阿含為主。中、北二天的佛教,傳入南方,同時也傳播北方,以及大乘佛教漸漸越過雪山脈喜馬拉雅山,經(jīng)過西域地方,即中亞細亞,次第傳入中國,西藏、蒙古、朝鮮、日本。弘傳于印度北方的佛教,稱為北方佛教。
南北二地的佛教,不僅是地理上的分別,同時在佛教經(jīng)典上也有不同。當時佛陀說法語言,不外乎二種,一是巴利語,這是印度古代的通俗語,即談話俗語;一是梵語,即古代的圣典語,也就是文章語,但兩者語言原相同的,F(xiàn)今南方佛典用巴利語所記載,即如「五尼柯耶」(Mikaya譯為集)以及「大品」、「小品」等律部主要的經(jīng)典!肝迥峥乱瓜喈敱狈降摹杆陌⒑,其律部與北方所傳的「四分律」大同小異。從根本說:南北相同沒有多大的分別,北方的經(jīng)典用梵語所記載,北方所傳一切經(jīng)的原典的代表,現(xiàn)都存于雪山邊的尼泊爾,為英人所輯集。在這些梵語的經(jīng)典中,若「華嚴」、「法華」、「般若」,律部原典,都為梵語記載。所以要研究南方佛教,需學巴利文,要研究北方的佛教,需學梵文。
要從南北佛教教義上比較,南方佛教為主的,是小乘佛教;北方佛教是小乘及大乘的佛教。小乘佛教為自利山林的佛教,大乘佛教為利他社會的佛教。佛教經(jīng)典最古者,就是「阿含」與「般若」,前者為實有主義的思想,后者為空觀主義的思想,前者為保守的,后者為進步的。故征諸兩派經(jīng)典成立的史實,「阿含經(jīng)」為北方佛教代表的經(jīng)典,屬上座部,「般若經(jīng)」為中天佛教代表的經(jīng)典,屬大眾部。般若譯為智慧,「般若經(jīng)」中到處揮著智慧劍,以空、無、不、非等否定的文字,發(fā)揮空觀的思想!赴闳艚(jīng)」為中天佛教代表的經(jīng)典,『船若心經(jīng)』,無疑的屬于中天佛教思想系統(tǒng),是故『心經(jīng)』于中北二地佛教教史上屬于進步派的思想系統(tǒng)。
二、般若心經(jīng)發(fā)達的史要
原始佛教代表的經(jīng)典,就是阿含與般若,也就是實有與空觀的兩大思想。佛滅后六七百年,中天進步派的大眾部龍樹、提婆出世,倡導實相大乘教。佛滅后八九百年北天保守派的上座部的無著,世親出世倡導緣起大乘教。兩系大乘教,在時間上祇相隔一二百年的前后,兩系的不同,實受保守與進步思想的影響。中天的大眾部空觀思想,大乘化后,即中天大乘中觀派。北天的上座部實有思想,大乘化后,即北天大乘瑜伽派,這是印度佛教兩大學派。前者以龍樹「中觀論」為中心,在空間上分攝宇宙萬有實相為目的。但大眾部的空觀思想,祇是般若實相價值的一面,或為通達實相的初步,故應以中道實相為正觀。此實相論系,若三論、天臺、禪等都屬于這一系統(tǒng)。后者以彌勒「瑜伽論」為中心,在時間上以探求宇宙萬有的根源,以究明萬有生滅緣起的真象為目的,這是緣起論系,是繼承北天實有的思想。若俱舍論、唯識論、大乘起信論,都為緣起論系的代表。俱舍論遠承阿含小乘有部宗經(jīng)典。唯識論、起信論、解深密經(jīng)、「華嚴經(jīng)」、「楞伽經(jīng)」、「勝鬘獅子吼經(jīng)」等,為繼承彌勒的「瑜伽論」,及無著的攝大乘論等。故要了知中北二天的大小乘系統(tǒng),在思想內(nèi)容上可分為空宗中觀派實相論系與有宗瑜伽派緣起論系兩大系統(tǒng)。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無疑的屬于前者實相論系。
漢譯諸品般若,總共七百四十七卷,以玄奘法師所譯六百卷大般若為最巨。般若系的經(jīng)典傳入中國,始自漢靈帝時代,竺佛朔,支婁迦讖譯出「道行經(jīng)」為始,即所謂「小品般若」,曹魏朱士行繼起,無羅叉譯出「放光般若」,即所謂「大品般若」。「小品般若」,「文殊般若」等先后傳譯,這都屬般若系的別譯。至唐貞觀十九年玄奘法師從印度回國始傳入全部般若,在表面上般若是一部經(jīng)典,實際是編纂各種般若的大集成。將以前的舊譯諸部般若再為新譯。玄奘法師的六百卷的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,以四處十六會分類的組成。以往舊譯諸部般若,僅有「仁王般若」及「般若心經(jīng)」二部不在之類。其余各種般若都攝于十六會大般若中,般若諸部原本的大部分,現(xiàn)存于印度尼泊爾國,梵本「十萬頌般若」、「八千頌般若」、「二萬五千頌般若」等可為其代表!甘f頌般若」相當「大般若」第一會(從第一卷至四百卷)。「八千頌般若」、「大般若」分譯(從第五百三十八卷至第五百五十五卷共十八卷)相當「小品般若」、「道行經(jīng)」第十二譯!付f五千頌般若」,即「大般若」第二會(第四○一卷至第四百七十八卷共七十八卷),其分譯「大品般若」、「放光般若」等。故新譯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與舊譯諸部的代表以及現(xiàn)存原本大體都經(jīng)譯出。這可供般若史家研究的資料。
前面說過「般若經(jīng)」屬于中天佛教系統(tǒng)代表的經(jīng)典,要依其內(nèi)容前后比較的研究,其發(fā)達過程顯然易見。「般若經(jīng)」屬進步的大眾部系統(tǒng)的空宗,中觀派屬實相論系統(tǒng)大乘,于此可發(fā)現(xiàn)般若次第發(fā)達的經(jīng)過。「般若經(jīng)」原本有數(shù)部,都經(jīng)別譯。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分四處十六會,但其前后思想不同。各部各會并非一時成立的,傳有二十二年說般若之說。所以般若經(jīng)從原始般若次第發(fā)達的思想,故有「原始般若」,「小乘般若」,「大乘般若」,以及「密教般若」等次第分別。要以歷史觀點考察各種般若成立的前后:大般若第一會為最原始的,次為第四會,即「小品般若」,有原始的面影。再以第二會即「大品般若」,故說「大品般若」為「小品般若」注解的敷衍。所以說「大品般若」應為后所成立。其余諸會即「文殊般若」等都為「大品」以后成立者,第四會「小品般若」,以佛十大弟子中解空第一的須菩提,即具壽善現(xiàn)所說。
三、般若心經(jīng)與般若經(jīng)的關(guān)系
前章說過,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,是六百卷的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中所不攝的經(jīng),但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是從何處而來?乃集合諸部般若的精要心髓而成。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的「心」字,不是思慮分別的心,乃梵語的汗粟馱(Hrdd-aya)的譯語,所謂汗粟馱,即積集精要的意思,所謂心,乃心髓,精要,中心等意。故唐時實叉難陀譯為「摩訶般若髓心經(jīng)」,亦即取精髓意!盒慕(jīng)』的具名,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(Maha-prajlna Raromit-rdaya-Hsutpam),摩訶譯為「大」,所以它是「大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」六百卷的心髓精要的結(jié)晶體,故名為『心經(jīng)』。因為般若部特別發(fā)達,故產(chǎn)生諸多「般若經(jīng)」,今要縮凝諸種般若而成一簡括的概要,就是『心經(jīng)』。熟讀一卷『心經(jīng)』就等于具體的讀畢了六百卷「大般若」,亦可說具體的了解般若精要。
『心經(jīng)』,是六百卷「大般若」的精要,也是「大般若」的結(jié)晶體!盒慕(jīng)』雖不攝于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內(nèi),但在「大般若」第二會第二分觀照品第三之二,其異譯為「大品般若」習應品第三的一段,頗與『心經(jīng)』類似。有說這段原文該為『心經(jīng)』的原型,或說『心經(jīng)』根據(jù)這段文所組成獨立的經(jīng)典。于此不特可觀見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的精要,亦可窺見『心經(jīng)』組織的來源。
茲試引「大般若」觀照品第三之二的一段:
舍利弗,色空中無有色,受想行識中無有色。舍利弗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識不異空,空不異受想行識……舍利弗,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染不凈,不增不減。非過去,非未來,非現(xiàn)在,如是空中無色,無受想行識,無眼處……無眼界……乃至無意識界,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,乃至無老死……無苦圣締,無集滅道圣諦,無得無現(xiàn)觀……。
再引「大品般若」習應品第三之一段:
舍利弗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識亦如是。舍利弗,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凈,不增不減,是空法非過去,非未來,非現(xiàn)在,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,無眼耳鼻舌身意,無色聲香味觸法,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,亦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,乃至無老死,亦無老死盡,無苦集滅道,亦無智亦無得。……。
這兩段文,后者是前者的異譯,若與『心經(jīng)』本文對照,是該怎樣的相似?由此可無疑的肯定『心經(jīng)』構(gòu)造是依據(jù)這段文為主體,取經(jīng)的形式,再附加前后的文。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的說法主──觀自在菩薩,也有研究的必要。聽法者與「大品」的文同,為智慧第一的舍利弗(弗譯為子,舍利子與舍利弗相同)。但「大品」說法主為佛陀,在「大品般若經(jīng)」證信敘中雖有觀世音菩薩,但非是說法主,經(jīng)中說法主為佛及須菩提、舍利弗、富樓那。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開始,先以「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」,接著「舍利子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等。這段文在文句語氣上可以聯(lián)接的,但在般若意義上似有點突然而來的樣子。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,這時候觀自在菩薩為說法的時候,抑為修觀的時候呢?有的說觀自在菩薩是把自己修證的經(jīng)驗說出告訴舍利弗;有的說,顯觀自在菩薩,正由觀照般若而實相般若。然在行深般若的時候,何以又會忽然對舍利弗說起法來?以修觀時非說法的時,且一切經(jīng)首都有六種成就,以證明經(jīng)典的由來!盒慕(jīng)』既沒有六種成就,也就沒有眾成就的聽者舍利弗──羅什譯「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」內(nèi)有六種證信序──現(xiàn)在忽然喚舍利子,乃至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卻有點似出突然。要解答這些問題,當然要追求『心經(jīng)』來源,即是研究習應品第三全文。在習應品第三,佛初對舍利弗說:「菩薩摩訶薩如能修持般若七空相(自性空,自相空,諸法空,無所得空,無法空,有法空,無法有法空)!共拍芘c般若波羅密多相應。現(xiàn)在請看習應品原文:
「佛告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習應七空時,不見色若相應若不相應,不見受想行識若相應若不相應,不見色若生相若滅相,不見受想行識若生相若滅相,不見色若垢相若凈相,不見受想行識若垢相若凈相。不見色與受合,不見受與想合,不見行與識合。何以故?無有法與法合者,其性空故。舍利弗!色空中無有色,受想行識空中無有識。舍利弗,色空故無惱壞相,受空故無受相,想空故無知相,行空故無覺相,識空故無覺相。何以故?舍利弗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……」如是接下『心經(jīng)』文。
我們看了這段文后,就能具體了解『心經(jīng)』中的舍利弗及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的由來,以及佛說諸法性空相的根據(jù)!盒慕(jīng)』中的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凈,不增不減」是解釋上文七空相。不生不滅解釋「性空」,不垢不凈解釋「自相空」,不增不減解釋「無所得空」。而正憶修持般若的不是觀自在菩薩,乃是菩薩摩訶薩。而觀自在也不一定專指觀世音菩薩,初地菩薩斷除我執(zhí),四地菩薩斷除法執(zhí),人法二空,悲智齊證,真俗雙行,觀一切境界皆得自在,佛稱為自在王如來,何獨觀世音菩薩稱自在呢?在「大樂金剛真實三昧耶經(jīng)般若波羅多理趣釋」說:「無量壽若于凈妙佛國土現(xiàn)成佛身,雜染五濁世界,則為觀自在菩薩」。這無量壽與觀自在菩薩僅有凈染世界的分別。『心經(jīng)』將菩薩摩訶薩,改為「觀自在菩薩」,并在行般若波羅密多,又加上深字,說行深般若波羅密多,也是采用「大品」中深般若的,這無非要顯觀自在菩薩的偉大。把這段文了解后,就知道前說觀自在菩薩喚舍利弗的意義上不相接的了,這是『心經(jīng)』內(nèi)容應了解的一點。再說『心經(jīng)』最后的一段:
「故知般若波羅密多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……即說咒曰,揭諦,揭諦,波羅揭諦,波羅僧揭諦,菩提薩婆訶」。
這段文出于「大般若」第二分功德品第三十二,即「大品」勸持品第三十四。先引「大般若」功德品文:
「是大神咒,是無上咒,是無等等咒,是一切咒王……。能降伏一切,不為一切之所降伏」。
這里所謂降伏,即是能除一切惡不善法,能攝一切殊勝善,即達到『心經(jīng)』的能除一切苦厄。又「大品」大明品第三十二:
「是般若波羅密,是大明咒,是無上明咒……學是大明咒,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
又「大品」勸持品第三十四一段:
「般若波羅密,是大明咒,無上明咒,無等等明咒……能除一切不善,能與一切善法」。
由此可了知『心經(jīng)』的「是大明咒,是無上咒,是無等等咒……真實不虛」的來歷。這與「大般若」及「大品」中的咒文是何等相似?如出一轍。在「大品」般若中,并且廣義的演譯正憶修持般若的功德,「終不中毒死,兵刀不傷,水火不害,乃至四百病所不能中,除其宿命業(yè)報」。……以及「終不墮三惡道受身完具,終不生貧窮下賤工師除廁人擔死人家。常得三十二相,常得化身諸佛國土,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于是演出,『心經(jīng)』的「能除一切苦,真實不虛」。
再談「揭諦揭諦」的真言,這是密教的胎藏界持明院五尊中的中尊般若菩薩的真言。在「陀羅尼集經(jīng)」第三卷,般若大心陀羅尼第十六:
「跢侄多,揭帝揭帝,波羅揭帝,波羅僧揭帝,菩提莎訶」。
『心經(jīng)』,除去此咒文真言,完全為經(jīng)的體裁。即「三世諸佛,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這是完全結(jié)束經(jīng)文的文句。因為密教家想把此部當為自己的經(jīng)典,所以把般若密教化,附加密咒真言,同時奉請觀自在菩薩為其說法主,才完成現(xiàn)今『心經(jīng)』組織的形態(tài)。
四、般若心經(jīng)說法主的問題
從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全部思想發(fā)達的過程上說:第一會最為原始,次為第四會「小品」也有原始的跡象。第二會「大品」為注解「小品」的敷衍,該于「小品」以后成立。其他「文殊般若」等都為「大品」以后所成立。「小品」說法主為佛十大弟子中解空第一的須菩提,其于諸弟子中,善于空觀;然于發(fā)揮般若理智,僅以破壞及分析空的思想為中心,根本未能積極開顯般若的眞空,也就是須菩提的空,空得不究竟,不具體,所以佛陀不得不改令智慧第一的舍利弗來宣說般若,這即是第二會「大品」成立的所以。于是舍利弗與須菩提互競地位,舍利弗代替須菩提宣說般若,這是智慧派代替原始禪學派所反映歷史的優(yōu)勢。但須菩提、舍利弗同屬于小乘聲聞眾,以彼等為中心所說的般若,都含有小乘的色彩。須菩提為中心的般若,為現(xiàn)眾的空觀,僅止于分析破壞諸法的現(xiàn)象,不能達到諸法本體的空性。舍利弗的智慧,是差別的相對智,偏于真?zhèn)?a href="/remen/shane.html" class="keylink" target="_blank">善惡,長短大小的比較,僅止于判斷相對的因果律,屬于形而下的智慧,不是形而上的智慧。所以須菩提、舍利弗,都沒有足夠的資格為說絕對無邊廣大甚深般若中心的人物。佛陀不得不請大乘菩薩,大智化身文殊菩薩,以絕對平等智宣說本體空觀的般若。所謂絕對平等智者,即是直觀智,這直觀智現(xiàn)前,即是宇宙本體如實相的顯現(xiàn)。這是由小乘般若進步到大乘般若必然的程序,也就是小乘教進為大乘教的歷史反映。要以般若經(jīng)思想內(nèi)容的比較,從原始到小乘,從小乘到大乘,依照這樣的思想進展,次第成立般若經(jīng)!盒慕(jīng)』既擇取「大品」原文所成立,其說法主原為菩薩摩訶薩,而菩薩摩訶薩,佛陀雖未明白指定為誰,但若指大智文殊菩薩為『心經(jīng)』說法主,比較適合般若思想進步的內(nèi)容。因為不特「大品」有文殊菩薩說法,而「大品」以后接著又為「文殊般若」,這在思想上成為一貫系統(tǒng)。而『心經(jīng)』,雖有觀自在菩薩參加法會,并未說法。所以根據(jù)這種意義應推大智文殊師利菩薩為『心經(jīng)』說法主,比較觀自在菩薩為適合般若思想內(nèi)容的進展。
「大品般若」的說法者為釋迦佛,并非觀自在菩薩,或者以觀自在菩薩為佛教各宗派所特別崇拜的,亦復是密教家信仰的所在,密教許多經(jīng)典都冠以觀世音菩薩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把「菩薩摩訶薩」改為「觀自在菩薩」!盒慕(jīng)』依「大品般若」而來,及奉請觀自在菩薩為『心經(jīng)』說法主,必定是經(jīng)密教家手所結(jié)成,根據(jù)現(xiàn)在『心經(jīng)』的組織是可以斷定的。特別『心經(jīng)』,在古來殆專為祈禱所用的經(jīng)典,故羅什譯為「摩訶般若波羅密大明咒經(jīng)」。玄奘法師西游印度時,歷種種險境,途遇梵僧賜以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,奘師持誦,在途得免種種苦難。而觀世音菩薩在印度靈感特別多,佛滅后千余年,清辨因欲留身待彌勒下生,猶祈請觀世音菩薩指示。故知此經(jīng)為祈禱所用,若是這種想象為合理的推斷,這『心經(jīng)』必與密教有深刻的關(guān)系。
「大品般若」,屬于般若思想發(fā)達的中期,而『心經(jīng)』內(nèi)容完全與「大品」相同,且同以舍利弗為中心,故『心經(jīng)』從大品而來無可懷疑。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思想史的淵源該與「大品」同屬于中期,亦復沒有異議。「般若經(jīng)」應視為發(fā)達的經(jīng)典,其內(nèi)容不可能嚴密區(qū)別大小二乘,但「般若經(jīng)」的空觀思想,確為大乘的。然古來的批判家卻說般若為大乘的初門,或為大乘的真髓,加之『心經(jīng)』的說法主,奉請大乘觀自在菩薩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大乘的價值最為明顯。要依『心經(jīng)』內(nèi)容說,則屬于般若思想發(fā)達的中期,但『心經(jīng)』通于三乘,特別是彰揚實相的大乘教。
五、般若心經(jīng)傳譯的史要
「般若經(jīng)」與其他大乘經(jīng)典相同,都在佛滅后四五百年間,始漸告成立,F(xiàn)存六百卷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,從其內(nèi)容組織結(jié)構(gòu)上及其思想觀之,殆非原始所存的般若,此為般若部系的叢書,以集合多種般若部系所成。故原始所存的般若,祇有八千頌「小品般若」及二萬五千頌「大品般若」與「金剛般若」,是故般若部系要以「小品」為最古,約佛滅后第一百年至五百年間。『心經(jīng)』雖屬于「大品般若」之內(nèi),要在印度佛敎史上考其流通的史實,卻不甚明了。英人所編纂,于倫敦所出版的梵語經(jīng)典,于印度、西域諸地也都未發(fā)現(xiàn)『心經(jīng)』原典。然『心經(jīng)』的漢譯,要依經(jīng)錄研究,始于東吳時代(西紀第三世紀),支謙有譯出的形跡,F(xiàn)在最古的漢譯為姚秦時代(西紀第五世紀),鳩摩羅什所譯的「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大明咒經(jīng)」。所以可確定于此時,『心經(jīng)』始流傳于印度、西域諸地。印度般若注釋家,若造大智度論、釋「大品般若」的龍樹菩薩,以及「金剛般若」的注釋家無著、世親二大菩薩,這幾位大論師乃佛滅七百年后,印度實相、緣起兩系大乘教系的權(quán)威,然都未與屬于實相系的『心經(jīng)』相接觸。其他印度論師中亦未聞有一『心經(jīng)』的注釋家,更未見一部印度撰述的『心經(jīng)』注疏流傳于世。由此可審知『心經(jīng)』于印度成立的時期不古,且傳播不甚廣。特別在印度佛教的末期,密教時代(西紀四五世紀起),殆為密教所化的地方,始有『心經(jīng)』的流傳。由于印度人民普徧的信仰觀自在菩薩及彌勒菩薩,故改「摩訶薩」為觀自在菩薩,奉為『心經(jīng)』說法主。從這時起,『心經(jīng)』原形增語的變化始有成立的可能,『心經(jīng)』與密教化的關(guān)系也該始于此時。且『心經(jīng)』異譯十一種中,除掉羅什所譯,其余十種都為唐代的新譯。由此可知西紀七世紀密教隆盛的時代,始見『心經(jīng)』盛行于世,此為顯著之史實。
般若心經(jīng)的漢譯種數(shù)
一、 摩訶般若波羅密大明咒經(jīng)一卷──姚秦弘始四─一五(四○二─四一三)鳩摩羅什譯。
二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貞觀二三(六四九)玄獎譯(存)
三、 佛說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中宗(六九五─七一三)義凈譯(存)
四、 般若波羅密多那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長壽(六九三)菩提流志譯(缺)
五、 摩訶般若髓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中宗(六九五─七一○)實叉難陀譯(缺)
六、 普遍智藏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開元二六(七三八)法月譯(存)
七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別本一卷──唐開元二六(七三八)法月譯(存)
八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貞觀六(七九○)般若共利譯(存)
九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大中(八四七─八五九)智慧輪譯(存)
十、 圣佛母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宋(九八○—一○○○)施護譯(存)
十一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──唐(?)法成譯(存)
以上所舉十一種譯本中除第四第五缺失不存于今,其余都攝入經(jīng)藏中。而古來一般學者都依第二唐玄奘所譯『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』一卷。玄奘三藏,貞觀年中赴印度求法,留印十有七年,攜回梵本的經(jīng)典六百數(shù)十部,后奉詔翻譯七十四部一千三百余卷以上。玄奘從語學的立場,致力直譯,對東晉舊譯家的思想之意譯,誠為別出異譯,世謂之新譯。唐朝的譯家,多以奘師為宗范,但一般弘傳般若的都推「大品般若」,殆以大智度論譯者鳩摩羅什為第一。然第二則不可不贊仰玄奘三藏的功績,特別古來讀誦所用大乘經(jīng)典,若法華經(jīng)、金剛經(jīng)等多奉行羅什譯本,獨有『心經(jīng)』依玄奘所譯為范本!盒慕(jīng)』最普遍的流行,當在玄奘的「大般若」翻譯弘傳后,『心經(jīng)』才普徧的流通,并獲得各宗派一致所贊仰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的注釋,歷代以來不勝枚舉。就中最有參考價值的,有窺基大師的經(jīng)「幽贊」一卷、西明寺圓測的「心經(jīng)贊」一卷及華嚴宗第三祖的賢首大師法藏的「略疏」一卷。宋明清的釋疏書總在數(shù)十種以上。時至現(xiàn)代無慮百種以上的注釋,于此可見『心經(jīng)』于佛學上研究是如何的重要而普徧了。
六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組織
一切經(jīng)典記載的方式,多半分頌與長行的兩種。頌文或五言或七言,如韻文詩體,長行如散文體。在經(jīng)典中或單以頌記載,或單書長行,通例為頌與長行二種并行!盒慕(jīng)』的「即說咒曰揭諦……」以下為頌,其以前為長行。至于頌與長行的關(guān)系,或先頌后長行,或先長行后頌,『心經(jīng)』即是先長行后頌。也有形式不定的,頌與長行的關(guān)系,多系長行解釋,所以說為長行釋,或頌為重說長行意義,故名曰重說偈。于是頌與長行不必同時成立。就兩者比較上可看出暗示發(fā)達的最后經(jīng)典成立的狀況。所以經(jīng)典自身要從發(fā)達史的觀察為極有趣味的研究!盒慕(jīng)』的長行旣不是解釋,而頌又不是重說偈;可說是一種特出頌贊功德的性質(zhì)。
佛教的經(jīng)典,通常組織的大綱,多以序、正、流通三分,統(tǒng)觀全經(jīng)的要義。序分,就通常序言,或序論;正宗分,即本論或本文,即敘述全經(jīng)正分的宗義部分;流通分,即信受奉行正宗分,而宣傳流通的部分,即是結(jié)論。三分為一切經(jīng)典所共同所依的方法。但經(jīng)典中并非每一部經(jīng)典都具足三分,或欠序分,或欠流通分,或兩者都缺者。要依三分比較觀察全經(jīng)要義,可發(fā)見全經(jīng)發(fā)達前后成立的關(guān)系,并不限于同時成立,這是于經(jīng)典史研究上應注意的一點!盒慕(jīng)』的正宗分,若認為從「大品般若」擇錄而來,這『心經(jīng)』的序分與流通分無疑的,必為后來所附加,這是三分比較研究的結(jié)果。
佛教的經(jīng)典,依秩序的組織,在古典及其他亦有不少的類似處,加之三分組織中正宗分組織內(nèi)容,前面已說過。大部分的經(jīng)典,就組織的分析,最為初學者所困難的。但如『心經(jīng)』最簡單,是整齊而完備的經(jīng)典,且容易明了其組織的機構(gòu)。一切經(jīng)典組織所具的種種條件,『心經(jīng)』也都已具足,于此『心經(jīng)』不失為代表圣典的意義。
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在組織方面,于分科組織雖與古來注釋家有種種的不同,今參照保坂玉泉君引用弘法大師「心經(jīng)秘鍵」的五分,即第一人法總通分,第二分別諸乘分,第三行人得益分,第四總歸持明分,第五秘密真言分,繁簡得宜,這是分科的最正確的基礎。茲引用保坂君所制的表解:
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組織:
第一段 序論(序分)=人法總通分
第二段 本論(正宗分)
第一項 哲學的理論門=分別諸乘分
甲、人間觀=正報論
乙、宇宙觀—依報論
一、世界觀
二、人生觀
第二項 宗教的實踐門=行人得益分
甲、修養(yǎng)法
乙、理想境
第三段 結(jié)論(流通分)
第一項 禮贊般若=總歸持明分
第二項 般若護持=秘藏真言分
依以上『心經(jīng)』的分科,可知其組織井然有條不紊及佛教學的組織,當為經(jīng)典中最合乎理想的組織法;把佛教所有的問題都該羅于二百六十字『心經(jīng)』內(nèi),我們越感覺得『心經(jīng)』為一切經(jīng)典之代表的「大般若經(jīng)」的心髓結(jié)晶的信念更加堅強。但『心經(jīng)』前章業(yè)已說過,屬于實相論系,所以實相觀即通于價值觀的全篇。至于生成緣起的論題,僅限于四諦十二因緣少部分,這是該為注意的一點。
以上系佛教學及『心經(jīng)』的組織概觀。其關(guān)于『心經(jīng)』內(nèi)容的教義,當于次章說明。
七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使命──序論
「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」。
這是『心經(jīng)』的序分,也就是序論。于此首先揭起『心經(jīng)』偉大的使命,亦就是佛教的使命。佛教對于人世間的使命有二種:一是完成個人自己的使命;一是完成于社會公眾的使命。前者為自利的,發(fā)揮自己本來所具的性能,解除惡性煩惱的束縛,修養(yǎng)德性,達到安心立命的境地。后者為利他的,不以自己的利益為利益,而在服務社會公眾的事業(yè),使社會群眾獲得利益,實行普遍救世的正道。
這兩種使命能夠并行,人生社會才有進步的希望,不可能偏于任何一方。佛教根本的主義,即在自利利他,而能切實奉行自利利他的使命,就是菩薩。故菩薩的人格,即在完成自利利他兩種使命所
獲得理想人格的尊稱。前揭『心經(jīng)』的一段文,正是表明菩薩的人格及二大使命的意義。
(一)救世的人格
所謂菩薩,是梵語的略稱,具稱菩提薩埵(Bodehirottvo),菩提,主觀的譯為覺,客觀的譯為道。薩埵譯為有情、人、士。所以菩提薩埵應譯為覺有情、道者、道人、道士、開士等。原語梵名稱為菩薩,所謂覺有情者,指有覺悟的人之意思,即指能實行自利利他二行而有理想的人格者,能完成這二行的使命。所以「覺有情」分為二分,上求菩提(覺),下化有情(薩埵)。向上求道為自利,開發(fā)智慧;向下教化一切有情為利他,此為菩薩的解釋。在佛教弟子中,祇顧修行自利的,就是聲聞、緣覺;利他教化一切有情的,始為菩薩獨特的使命。而能圓滿自利利他二種行門的,就是佛。所以佛的因位,就是菩薩,菩薩的果位,即是佛。畢竟菩薩與佛有前后因果的關(guān)系。
佛教中分大小二乘,小乘佛教是自利的佛教,大乘佛教是利他的佛教。所以小乘經(jīng)典的「阿含經(jīng)」等,單為聲聞乘說,而沒有談及菩薩。然大乘經(jīng)典,若「般若經(jīng)」、「華嚴經(jīng)」、「法華經(jīng)」、「涅槃經(jīng)」、「凈土三經(jīng)」等,到處都有大智文殊菩薩、大行普賢菩薩、大悲觀世音菩薩、大勢至菩薩、當來下生彌勒菩薩諸大菩薩。其行愿的功德,都是不可思議的,這許多諸大菩薩的立名,都在彰顯其德性及其偉大的人格。文殊菩薩的特征,就是大智。普賢菩薩的特征,就是大行。而具足偉大慈悲的德性,實行救世本愿的,就是「心經(jīng)」說法主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。能以大慈大悲的精神完成救世之使命的,唯有具足大悲德性的觀世音菩薩;能隨類應化救世的,也唯有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。
觀世音,梵名阿縛廬枳帝濕代羅(Aoalakitesuoro),舊譯家泰斗,如姚秦時代龜茲國鳩摩羅什,于「法華經(jīng)」普門品,譯為「觀世音」。新譯家的權(quán)威唐三藏玄奘法師,于『心經(jīng)』獨譯為「觀自在」。原語從二語所成,前半(AValbita)「觀」的義,后半舊譯家的異義,鳩摩羅什(Svara)依音的義,合前半譯為「觀世音」。玄奘(Isvara)即取自在,為主宰義,合前半譯為「觀自在」。
原語或譯語之異義的分別,所表現(xiàn)大悲救世的菩薩都以譯語為適當,特別是「觀音經(jīng)」,顯揚觀世音菩薩的法號。
「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,受諸苦惱,聞是觀世音菩薩,一心稱名,觀世音菩薩,即時觀其音聲,皆得解脫」。
觀世音,略稱「觀音」,亦即暗示所譯意義適合菩薩的悲愿。聞其音聲,這不過祇限于視覺或聽覺的感受,凡于外界世間色聲境的見聞,觸動于意識觀念即時發(fā)生慈悲心。所以說為聞音,或「觀音」。又華嚴探玄記第十九說:「若偏于語業(yè),則名觀世音,以業(yè)用多故。若就身業(yè)說,則名光世音,以身光照及故。若具三輪攝物無礙,則名觀自在」。
無論那一種語,僅能表示一方面的意義。特別是「觀自在」,所表顯的多方面,這包括「身口意」的三輪(三輪者,佛菩薩的身口意妙用喻如車輪)全體及攝取救濟眾生無礙自在,所表示救世菩薩最為適當。因為人間的要求,一切眾生的苦惱叫聲,人類的希望,即在追求理想等一切音聲,應其叫聲,順其要求的希望,隨即意發(fā)大悲,口說法教化,以身實行救濟的行愿,都能自由自在。所以唯有「觀世音」,或「觀自在菩薩」的德性,才能于一切眾生完成拔苦與樂的使命,故有救世菩薩、救世的凈圣、施無畏者、大悲圣者等等的尊稱。同時,菩薩為完成普遍救濟的任務,故有六觀音、七觀音、三十三觀音等種類。為貫徹菩薩大悲隨類應化的悲愿,于地獄、餓鬼、畜生、修羅、人間、天上的六道,現(xiàn)種種身,故有圣觀音、千手觀音、馬頭觀音、十一面觀世音、如意輪觀世音、不空羂索觀世音等,一切名稱都為相應大慈大悲救世的本愿。
觀世音菩薩的愿行,最普遍的,乃在「法華經(jīng)」觀世音普門品,于此圣觀音,為救濟眾生現(xiàn)三十三應身。應以聲聞身得度者,即現(xiàn)聲聞身而為說法,乃至將軍、小王、長者、居士、宰官、比丘、比丘尼、婦女、童男、童女等得度者,即現(xiàn)其身而為說法,這些皆為觀音的應化身。三十三觀音,印度有三十三處觀音靈場,或三十三間佛堂,或塑三丈三尺的觀音像,身長表現(xiàn)的數(shù)字,都是基于三十三應化身。
觀世音菩薩,在觀想上有人性及神性的表現(xiàn),當然吾人贊成前者,以吾人若體現(xiàn)到大慈悲,隨即自覺為觀世音菩薩。故凡有大悲救世的精神,都可尊稱為觀世音菩薩。比如觀音顯現(xiàn)的靈場,并不限于印度南海普陀落山等。大智禪師偈說:「個個面前觀自在,人人一座普陀山」。若以地理上考究,「八十華嚴經(jīng)」第六十八說:以南天竺南海岸摩賴耶山中普陀落山,為古來觀音出現(xiàn)根本的靈場。后來中國、日本,都有觀世音,中國擬南海浙江省舟山島為補陀落山,日本以日光山及西國三十三番,擬為觀音示現(xiàn)的靈地。原來補陀落(Rota, aba)的梵語,有光明的意義,所以日光的譯語,偶與譯義適合,于是亦成為「觀音顯現(xiàn)的靈場」。
古來許多菩薩中,最為世間僧俗一致信仰的,以觀世音菩薩為第一位。但以釋迦佛為本尊的一般佛教的經(jīng)典,如「法華」、「華嚴」、「解深密經(jīng)」、「般若」、「金光明」等,或以阿彌陀佛為中心的凈土教的「無量壽經(jīng)」、「觀無量壽經(jīng)」,或以大日如來為中心的真言密教的「大日經(jīng)」,都一致禮贊觀音。各宗派都共同信仰觀音,特別是凈土教與密教,認為觀世音菩薩、大勢至菩薩同為西方濟化導一切眾生。特別是凈土宗說:觀世音菩薩為彌陀如來的御使,現(xiàn)身于此娑婆世界,引導一切眾生往生西方極樂的凈土。密教家所祈禱觀音,如觀音普門品,現(xiàn)世得利益。凈土家與密教家解釋雖不同,但都認為觀世音有神秘性的,或神格的,于是把觀音力當作是他力。反之一般佛教,特別是禪家,認為是人性的人格化,以自力的體現(xiàn)。本來所謂菩薩者為人性的人格化,要是把這個當神秘性的,不但誤認為佛教本意,而忽視觀世音菩薩于吾等人性關(guān)系,特別密切是人間的圣者,為人間的理想者。所以吾人以人性的觀世音菩薩而親近佛教,『心經(jīng)』的觀自在菩薩,正是發(fā)揮此義。
觀世音信仰的歷史,一言以蔽之,于前說的經(jīng)典,特別散說于大乘經(jīng)典中,東晉時代印度的留學僧,法顯三藏的「佛國記」說:大乘徒多供養(yǎng)文殊、觀音塔。唐玄奘三藏的「西域記」說:大乘或密教色彩濃厚的南天竺,特別以補陀落山為中心,為中天竺摩揭陀國信仰崇拜地。所以,西歷紀元前后大乘教興起菩薩的信仰,也就是觀音信仰興盛的時代。從東晉時代起,即有此信仰,羅什譯出「法華經(jīng)」,到隋代智者大師「觀音經(jīng)玄義」等注釋,發(fā)揮菩薩救濟的大愿,構(gòu)成觀音信仰的根據(jù)。五代時,以舟山島代替印度南海補陀落山為觀音道場,于是觀世音信仰成為普徧的民眾化了。西藏、蒙古的喇嘛佛教,也是依觀音信仰,成為真言密教的一派;密教許多經(jīng)典,都冠以觀音圣號。所以祈禱觀音菩薩加被,現(xiàn)世得利益,并且希望未來得生于極樂凈土,故成為世間一致信仰的中心。
(二)解脫救世主義
救世的觀自在菩薩,以自利解脫,利他救濟為目的,于「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」,即含有兩種問題,一是主體的自利解脫,一是客體的解脫救濟!盒慕(jīng)』的序分,于「深般若波羅密多」,系答復前者的問題,「五蘊」是答復后者的問題。
大乘佛教以自利利他為主,自他兼利的德行,就是六波羅密多。波羅密多(Papamita)為梵語,漢譯為到彼岸,或說度。所謂到彼岸,喻人生為大海河川,從現(xiàn)實此岸,達到理想境的涅槃彼岸;不特要自己達到理想的彼岸,并且要一切眾生也能達到理想的彼岸,實是大乘佛教的要諦!傅奖税丁谷,或譯一字為「度」。度分為自動詞及他動詞,若訓讀度,則表示自利解脫,若讀「度」,則為利他救濟的意味,以此表現(xiàn)菩薩道最為適當。不但從文語上現(xiàn)有自他兩利,即波羅密多的內(nèi)容種類,也明白表示具有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六項的德目。無論自度或度他都要有如航海船筏的必要,乘此六度道德的寶筏,即能達到涅槃的彼岸。
六度,就是自利利他,解脫救濟的德行。但「般若經(jīng)」,特別是『心經(jīng)』以發(fā)揮理智主義,以智波羅密多為主體。吾人的自心,是依智、情、意三分所成。今日發(fā)動救濟社會根本的思想,在吾人心中,即是感情作用,在六度中,即由感情發(fā)露的布施波羅密。若依菩薩心說,就是圓滿純潔的大慈悲心!赴闳簟挂园l(fā)揮理智為特征,智慧為六度或戒定慧三學最高的德行,也就是道德的結(jié)晶,一切善的行為之根本。菩薩心屬六度中智慧波羅密,佛的心一切都以大智為自利利他的主體!盒慕(jīng)』的說法主及般若的行者觀自在菩薩,即觀世音菩薩異譯,就語言學上的不同,已如前說。從漢譯文學上看,如「觀音經(jīng)」,以慈悲為主體時,則以觀世音菩薩最適切,如『心經(jīng)』以智慧為主體,以觀自在菩薩為確當。
就智慧說:壞人有壞智,普通人有常識,學者有理論的智慧;佛、菩薩有不可思議的神秘的智慧,很容易混亂而發(fā)生誤解,所以「般若」含有多義。因神秘故,在譯家規(guī)定有五種不翻,故仍然使用原語。要以含有論理的智慧及哲學的宗教的智慧,就是般若的智慧。所謂論理的智慧,是科學的研究基本,對于復雜及變化現(xiàn)象界的事物,有比較選擇及發(fā)見因果關(guān)系而作推理判斷的智慧;這個為形而下的智,或說為相對智。所謂哲學的宗教的智慧,哲學研究的對象,是以宇宙萬有本體眞理為直覺;蛞宰诮绦叛龅膶ο,觀悟天地神佛的眞理;宇宙的本體,天地的眞理,都是唯一絕對永恒普遍的存在,以此為直覺,以此為悟觀的智慧,這是唯一絕對存在著的主觀智。依于相對智,僅限于觀察客觀復雜性的境。
相對的般若智慧,為聲聞或是緣覺的智慧,依之為推理判斷的法則,悟解因果的事理。絕對的般若智慧,為大乘菩薩的智慧,直觀本體的真理;「心經(jīng)」的般若,即屬于后者。因要與前者區(qū)別,故于般若上加以「深」字,說「深般若波羅密多」。菩薩實依深般若照見宇宙本體的眞理,以波羅密行完成自利利他的妙行。
(三)心經(jīng)無我觀
救世的觀自在菩薩,自利即是自度,利他即是救世;前者為解脫道,后者為濟度行,菩薩以實行自他兩利為本愿。然在自利利他究竟誰為優(yōu)先呢?在人生觀上并沒有自他的區(qū)別,因為都有「一切苦厄」。人生假使快樂的,也就沒有解脫及救濟的必要。
人生為什么原來都是苦的?要是從客觀的觀察死啦!苦啦!無常啦!這好像都屬于他人的問題。自己當然不能嘗到真實苦的滋味?必須自己的父母,親愛的妻子,以及自身受到老、病、死、苦惱纏擾時,始能徹底體驗到無常苦的滋味!
切實的說,苦的主體,就是自己,從苦得到解脫的快樂也是自己,所以首先自己要能自度,然后才能度人。因此人不可不了解自己是什么?希臘的賢哲蘇格拉底說:「汝要了知自身」。道元禪師說:「習佛法即習自己,所謂習自己,即是明白自己」。這是千古的格言,一切宗教哲學的出發(fā)點,即在探求自己。
人生最大的問題,即在能明白自己,人好像是最易明了的東西,其實稍加思考,即發(fā)現(xiàn)最難明白的,就是「自己是誰」?笛卡爾說:「我思故知有我」,這是無疑的認有自我的存在。但要從論理上認識自我,那是不可能的,因為「自我」不屬于論理的。古來婆羅門教主張生物,特別是人身肉體中有個自我──靈魂存在。說肉體雖有變化,但是肉體內(nèi)在的靈魂,是永遠不滅的,常住存在的,并且不可切斷的,把這個說為實我。但靈魂與肉體,其性質(zhì)完全不同的,好像泥團中藏有金玉的寶貝,這是靈肉分別說。而肉體死亡后,善人的自我生于天國,惡人的靈魂,便墮入地獄,這恰如古代說夢的樣子,說靈魂從肉體內(nèi)脫出,這即是靈魂游離說。無論是自我實在說,或靈魂說,都屬于常識的說法,不獨婆羅門教,舍佛教以外的一切宗教,或靈魂學者,都主張此說。
然這個靈魂實在說,其理論極為粗淺,阿毗達磨論的學者,用種種方法,推翻外道的靈魂說、實我說。佛陀僅用一句否定的方法,就是「五蘊皆空」,把一切實我、自我、靈魂,都否絕了。所謂蘊者,是積聚義,就是把生物界,特別是人間,大之分為五種要素,小之分為無數(shù)的要素,這與現(xiàn)代有機體說及細胞說相似。生物的身體,總稱為五蘊。即是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的五種要素。
一、色 佛說的色,是有變壞,質(zhì)礙性的定義。所謂變壞,就是變化性。所謂質(zhì)礙,即是物質(zhì)不可入性,甲乙兩種物質(zhì),不可同時同占一處。故色在廣義方面是包括顯色、形色;在狹義方面,就是肉體。這里所說的色,是指狹義色。而此色蘊,乃依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要素所成。所謂地水火風,不是指吾人眼所見的土地,或雨水,或燈火,或空中風。所謂地為堅性,水為濕性,火為暖性,風為動性,這皆為現(xiàn)象界諸法形成的原動力和要素。
二、受 前說的色,是屬于物質(zhì)的,今「受」是屬于精神的,即于前說色法無論是顯色、形色,乃至音聲等引起一種反應,使精神上發(fā)生苦樂等知覺感受的作用。故佛說受,是領納的義,于苦樂的境有領受作用。
三、想 所謂想,即于感覺或知覺構(gòu)成一概念的作用。即如依眼感覺的色彩,依鼻感覺的香氣,由于接觸形狀,綜合各種感覺構(gòu)成一「花」的概念,故佛說想,即是想象、取像的解釋。
四、行 所謂行,乃造作意,即依外界花境,引起內(nèi)心欲取花供佛的觀念,經(jīng)心思考慮而發(fā)生「取花供佛」的行動。思考為行為作業(yè)的根本,其主要的,就是思心所,這全屬于心理活動的現(xiàn)象。
五、識 所謂識,是了別義,即對受、想、行三心的對象上發(fā)生區(qū)別的作用,故此識不特有支配受想行三種作用,并且為精神活動的總樞。它的任務,即在保持這三種作用構(gòu)成統(tǒng)一性,而識所了知的,為精神與物質(zhì)的總和,構(gòu)成色心不二的關(guān)系。圖示如次:
五蘊的分類,全是身心組織的要素。五蘊的色,屬物質(zhì)的──肉體,受想行識,屬精神的──心。就中第五識蘊,是統(tǒng)一精神與物質(zhì)多方面,故構(gòu)成色心不二。婆羅門教主張色心靈魂各別的,佛教正是相反。世間人所說的自我,就是指五蘊色身。要說五蘊為自我,應有多種的我:第一識蘊為本質(zhì)的自我,第二行、想二蘊為心的自我,第三受蘊為感覺的自我,第四色蘊為肉體的自我。若一一是我,則有多我。一我尚不可得,何況多我呢?依色心的關(guān)系說:心的向外表現(xiàn),就有肉體,肉體向內(nèi),就有心。在外表看,就是肉體,從內(nèi)觀之皆為心。究以心為自我?抑以肉體為自我?今從第四自我次第到第一自我,即是從肉體到靈魂。第一自我漸向第四自我,即從心到色的過程,于色心表里靈肉一致的觀法。
前說的五蘊,雖為心理及生理現(xiàn)象的分類,但佛陀不是以分解說明為目的,五蘊的分類,也不是專為研究心理現(xiàn)象的設計。佛陀要吾人明白自己的身體,依五蘊的要素因緣和合,由眾緣結(jié)合關(guān)系,是假合的存在。這如所造的房子,其和合力盡時,即是結(jié)合關(guān)系的消滅,五蘊的身體要是滅亡,即是
構(gòu)成死滅的現(xiàn)象。在身體中無論何處都沒有永久不滅的靈魂,識蘊也是假因緣的生滅,不是常住的,乃至色蘊也非不變的,無論何處都沒有如外道所說的實我的存在,凡是五蘊都是無常,故人間沒有不滅的實我。因為不了解「無我」,才有常住不滅的靈魂迷妄,故有此分類法,因五蘊中沒有一個固定的實體,故說為「無我」。
心經(jīng)的「五蘊皆空」,就是絕對否認自我,就是無我觀。這里無我觀或曰人空觀,也就是「我空觀」。佛陀為了要說明無我觀,故說五蘊。有生即有滅,有集合即有分散,這是宇宙間永恒不變的真理。因此佛教有諸行無常、萬物流動、諸法無我、五蘊皆空等說,這是萬古不變易的鐵律。觀自在菩薩體驗到深的般若的正智,才能具體的「照見五蘊皆空」。
在五蘊下應加一「等」字,這在窺基「幽贊」及靖邁「心經(jīng)疏」皆有等字,以觀自在菩薩所照見的,不僅五蘊皆空,并且十二處、十八界、十二緣起、四諦四種法皆是遍計所執(zhí)空無自性,故同曰空。
在般若的理智中有消極的破壞和積極的建設二大作用。今無我觀──「五蘊皆空」──這是消極的破壞。但在言語上否認實我、靈魂,這還未能建設眞理,若以這個為究竟,則佛教便墮入虛無說。古來佛教學者,但說無我,未能發(fā)揮無我的內(nèi)容,故非究竟。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的無我觀,不僅否定了實我、自我的執(zhí)著,并且有更高的肯定作用。所謂無我乃在表明生命相續(xù)義,佛教的無我論,就是生命論。佛教為否定外道自我為主體常住固定的靈魂實我,而代以變化的,相續(xù)的,分化的,肯定絕對的生命。前說五蘊乃依因緣和合所成假的自我──五蘊的假我,這即是畢竟的生命。生命是色心不二,靈魂與肉體一致的存在,也就是變化的,分化的,創(chuàng)造的,進化的,暫有的,剎那生,剎那滅,相續(xù)不斷不可思議的存在著。佛教的假我生命與外道實我靈魂,其性質(zhì)正是相反。這個生命論,為充實補充外道靈魂說的缺點,佛教非是消極的無我觀,實是積極的生命論。佛教生命相續(xù)論,后當詳說。
大悲觀自在菩薩「度一切苦厄」,即是解脫道及救濟道的運行。
解脫及救濟中心的觀念,卽是無我觀亦即五蘊皆空觀。凡夫的迷妄、執(zhí)著、苦惱,皆以自我實在觀為中心,對人間珍貴的黃金珠寶,發(fā)生執(zhí)著,以不得為苦,失之為惱,所持的無數(shù)黃金珠寶,究竟到什么時候才能沒有變化?或馬上會變化?此中不知有多少憂惱?諸如此類都是有個自我唯一無二永恒不變的存在。因有這種迷妄,所以執(zhí)著自我,因有自我愛,故排斥他人的愛,由于自我擴大延長所引起生存的競爭,即由自我要求所發(fā)生的苦惱。這些都是求不得苦,為人生社會的苦惱及生老病死等自然的苦痛。歸根結(jié)底,也都因有個自我存在,若自我滅亡,這自我的欲望也隨之滅亡,自必達到「五蘊皆空」的達觀,便從「一切苦厄」中解放出來。
自我中心的執(zhí)著,即是自我實在的思想與自我最愛的感情,在佛教總稱為我執(zhí)。這個我執(zhí),有先天的我執(zhí)與后天的我執(zhí)。前者說為俱生我執(zhí),與人的生命同時生起,常常動擾意識;后者為分別起的我執(zhí),從生以后,依社會的學問思想或教育宗教等所起,這是由于意識分別思惟所起的執(zhí)著。今入無我觀即是消除自心上的我執(zhí),但必須盡斷先天的俱生起與后天的分別起的二種我執(zhí)。
個體的生命,就是假我。因為假的,一面從時間的觀察是無限過去生命的延續(xù),是無窮本來生命的根本,現(xiàn)在個人的生命,是過去與未來生命的一個連鎖?偤线^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的三世生命就是宇宙的一大生命,這即是佛的生命。自己的生命和宇宙的生命是不可分的存在著!笩o我」,即五蘊皆空。說為無我,說為空,并不是否定生命,乃是大生命中再生的大肯定,依于這個信仰始知自己尊嚴,即可悟到個人生命的邊緣。若從空間上觀察的個體生命,則自他是不可分的存在,也就是自己的力量集合的社會,以自己的力扶助他人,他人的一切力歸于自己,保持自己,就是共存的社會,以這個成為宇宙一大組織體。宇宙也就是一大佛身,一切一切,部分與全體,自己與佛都是不可分,這即是古人所說的達到「天地與我同根,萬物與我一體」的存在著。要以專門語說即是「入我我入」的意義,自己就是父母、國主、眾生、佛等四恩的結(jié)晶。
因為這樣,自己在時間上無限天地的生命,即佛的生命一連鎖。在空間里是無邊宇宙,廣大佛國土的唯一要素。天地的靈裕,宇宙的神佛不可分的存在著,所以自己也即是天地,也就是佛。更不可認為自己是小,天地宇宙,唯有一佛。悟入這種信仰時,才能體驗到大乘的無我觀解脫自我自愛的丑態(tài)。再生于大宇宙佛的家,成為新的生命,也就是再生復活。否定自己,實是肯定自己,自己的再生。要能通過這種體驗,自己始能居于天地間,明白自己絕大,無限的價值,無限的尊嚴,悟入歡天喜地的生活。并以天地為目的,分擔佛陀的使命,把現(xiàn)實的社會成為純粹的真善美化,視為自己應有的責任。
天地于人生的恩惠,是以生成化育為目的,佛的慈悲主義,以救濟一切眾生,創(chuàng)造進化為使命。佛教信仰的生活,絕不是止于自己。必須要自他救濟運行,這都是為信仰以后的妙行。自己解脫為自然結(jié)果,必須實現(xiàn)利他救濟,解脫即救濟,這即是為波羅密多,到彼岸,度的真意義。觀自在菩薩體驗般若波羅密多,照見五蘊皆空,依無我觀為解脫救濟的目的。假使吾人開發(fā)般若智慧體驗到無我觀,自利解脫,不可不運用利他救濟行,若能實行這二種行門,自己即是觀自在菩薩的化身。
自我實在觀,就是迷執(zhí),我執(zhí)我愛,就是煩惱。這個迷執(zhí)與煩惱的結(jié)果,就是苦惱。以般若的智光,照破實我的迷妄,以智慧的利劍切斷自愛的煩惱,滅除苦惱,游于安樂境地,獲得永遠的生命,就是與佛的人格合一。依般若入無我觀,解脫一切的我見,這是佛教的根本觀。而以般若的大理智為根柢大慈悲的救濟,以真理的救人濟世,唯有佛教,即在以真理救濟一切眾生,F(xiàn)代雖為進步的文明,但這是自我文明,以生存競爭,弱肉強食為根據(jù)。所以表面掩飾和平,實際鬪爭,破壞,不免招致苦惱,F(xiàn)代的文明是限于破產(chǎn)的運命,今后必須開拓無我的文明,不可不努力建設佛教的真理的文明。佛教的使命,特別是般若的使命,觀自在菩薩的目的,即是建設無我真理的文明,畢竟才能救自己也才能救世界。救濟的方法,就是「五蘊皆空」的無我觀為根本。這即是『心經(jīng)』序論的大綱。
八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人間觀──本論
前面說過『心經(jīng)』富有理智哲學的宗教特征,所以「心經(jīng)」是為佛教理智的結(jié)晶。其本論(正宗分)的前半屬哲學的方面,于量上與宗教實踐門相等。加之,前為哲學部門,這在本經(jīng)上應大為注意。依觀想說,宗教為哲學的根本;要以哲學說,則哲學為宗教的初門。這部『心經(jīng)』是以理智為本質(zhì),是般若哲學空觀于佛教全盛時代的產(chǎn)物。
一般哲學所討論的問題,包括宇宙自然的問題,認識的問題,及人生的問題。佛教哲學的問題也不能例外。不過在分類方面稍有不同,但也包含這些問題在內(nèi)。這于『心經(jīng)』的哲學的理論門,把人間觀當為認識論,把世界觀當為自然哲學,并且包括人生觀在內(nèi)。佛教于現(xiàn)實分為正報與依報二大部門。這個現(xiàn)實,是過去的結(jié)晶果報,其中自己,乃人間主要的果報之一,自己所依處的自然及人生,都為宇宙客體的果報。自然界及人生從多數(shù)共同力招感所得的共同果報。但個人自身乃為自己一人的業(yè)力招感,依個人的業(yè)力不特可以感受人生果報,卽三乘四果也是依人生觀為起點,故把四締、十二因緣、六度等三乘教法列為人生觀,這是根據(jù)有情世間的分類。所以現(xiàn)象中若把自己及宇宙分為正副、主客、親疏的區(qū)別,自己為正報,則宇宙可說為副報或客報,依處所顯其果報的意義,即為依報。
要說明自己即是人間觀正報論及宇宙觀的依報論,當以佛教哲學最為圓滿。而且『心經(jīng)』的:
「舍利子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識亦復如是」。
這一段文,正是人間觀的正報論,此中聽者舍利子的人格,及色受想行識的五蘊,前章已有說明,茲不再說。今但以發(fā)揮空的意義及五蘊與空的關(guān)系為主要的論題。
要觀察萬物有兩方面:一是橫的,為空間的方面,要觀察萬物存在的價值;一是縱的,屬時間的方面,要說明生成變化的過程。佛教對于前者的價值觀,屬于哲學,說為實相觀或?qū)嵪嗾;后者生成觀,或其哲學,說為緣起觀或緣起論。所謂實相,即是如實相或真相意。所謂緣起,即因緣生起意,凡物必有因果關(guān)系而得生成。此中緣起觀,包含于人生觀中,這段文正為實相觀的說明。
要觀察萬物的價值,是有多方面;現(xiàn)代的一切學術(shù),各個都有它的價值觀,所以價值觀有多方面。但大都說善惡的價值為倫理的價值觀,評論美丑的問題為藝術(shù)的價值觀,研究真?zhèn)螢檎摾淼摹⒖茖W的、哲學的價值觀,考驗苦樂的問題為心理的、宗教的價值觀的四種,所有的價值觀都屬于這四種類,而佛教以種種形式說明這四種的價值觀。但在這里不能詳細說明,這些價值觀的內(nèi)容僅能作抽象的論題。
(一)心經(jīng)有空觀
依『心經(jīng)』思想的價值說,即是有空二大思想,「舍利子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。換句話說,所謂色者,即是有,所以「有不異空,空即是有」,不偏于有空為中道思想,是佛教正當?shù)囊娊狻5盒慕?jīng)』為調(diào)和有空二大的思想,并且以非有非空中道的思想為主體,于此實可看出『心經(jīng)』于佛教思想史上重要的地位。
但有空的概念是怎樣?在有空的價值觀,分為現(xiàn)象的有空觀與本體的有空觀。前者為一時的暫有的存在,就現(xiàn)象界的諸法一一生起,滅盡,離合,集合上判斷有空的價值;后者于宇宙的本體的如實相上判斷的有空。『心經(jīng)』所謂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的二句,這是為現(xiàn)象的有空的價值觀,就中前者說明空,后者說明有。結(jié)果所說的有空不異!干词强,空即是色」的二句,這是為本體的有空的價值觀。前句同為明空,后句明有。二句合成即是畢竟有空觀。今分別說明現(xiàn)象與本體的有空觀:
第一、說明現(xiàn)象的有空觀:要說明現(xiàn)象的有空,可分為生成的、化學的、心理的三方面。
一、生成的說明:一切物生成必受因果律的支配,譬如說草木生起,必先有原因的種子與助緣的雨露風土的結(jié)合與調(diào)和,然后才有草木生起,這個說為從因緣所生。凡是物的生起,必先有因有緣的存在,由有因果律,由有因緣力,這樣生起的東西,分明不是永恒存在。若是因果的關(guān)系分散,因緣力盡時,即失去物的原形,結(jié)果歸于無,便成為空,這是依因緣說為滅。人間的色蘊,即是肉體,正是現(xiàn)象之一,當然也不能例外。必受因果律支配,由于因緣和合故有生滅的不定,由于依因緣而滅,故說色為無,為空,這即是「色不異空」,這是依肉體說為空。反之肉體依因緣生,故說為有,這即是「空不異色」,這是依肉體說為有。畢竟生成的有空觀,都是依因緣和合與否為有無的定論。
二、化學的說明:前生成的說明,乃依縱的時間方面,就物的生滅所得的有空觀。這個化學的說明,乃依橫的空間方面,就分析上所得有空觀念,F(xiàn)代化學依原子集合成為分子。由分子集合成為物體,在佛教說物體由極微(原子)的集合所成立。反之,個體的破壞消滅,乃依分子或極微的離散,畢竟物的有無乃由元素的集合或分散為標準。所以吾人依化學的實驗,將個體的分為二分,或四分乃至無數(shù)分,到不可分的地步,一一分解分析所得,殆近于空,這個空的觀念,佛教說為鄰虛空。把物體一經(jīng)分析,即失去個物的形體,其結(jié)果所得便是空,這樣的空,佛教說為析空觀。這是低級程度的空觀,一切物體都依元素的集散,或有或空。色蘊卽肉體,也是依于原子,分子,細胞的集散所構(gòu)成的生滅。因為肉體或空或有,才可以說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。
三、心理的說明:這也是依空間的認識上,說明有空的觀念。在主觀的心識與客觀的境物相對時,因有物的存在,吾人的心識才能發(fā)生認識的作用。試開眼一看,就有色彩的世界,若側(cè)耳一聽,有音聲的世界,乃至意識所緣的一切世界;反之閉眼乃至遮蔽感覺,以及斷滅意識,則色彩的世界,一切感覺的世界,乃至意識的世界,都歸于空無。這個不僅以個人的心識為中心的處所,所有人間的心識生滅都依客觀的外界,或存在為有,或消滅為空無,都是同樣的事實。這是主觀的心理認識而觀萬物有空的價值,即是唯心的有空觀。今色蘊即肉體的有空,乃依于心識的有無,所以可以說: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。無論是化學的有空觀、心理的有空觀及生成的有空觀,同為有空,必受因果律的支配,可以想象的。前者依于元素的集散,即依因緣因果律;后者依是心識與對境,亦即依于因果的關(guān)系或有或空。故三種的有空觀,畢竟都屬于因果律有空中所攝,這在佛經(jīng)說:「此生故彼生,此滅故彼滅」。也就是依于因緣生,故為有,依于因緣滅,故為空。
第二、說明本體的有空觀:前說的現(xiàn)象之有空觀,于差別現(xiàn)象界,就各個物體一一的價值觀。今所謂本體有空觀,總該森羅萬象,為全體宇宙的價值觀。佛教的本體觀,是超絕的本體與相即的本體觀,所以在本體的有空也有此兩種分別:
一、超絕的有空觀:這個宇宙的本體,是超越差別現(xiàn)象界,不同于現(xiàn)象,是實在的,平等的,絕對的,唯一的,真理的,純善的,完美的;反之,現(xiàn)象界,是差別的,相對的,復雜的,虛偽的,罪惡的,丑陃的,所以宇宙的本體與現(xiàn)象界,是迥然不同。差別的現(xiàn)象世界,在人間相對的意識感覺前,是假無假有的世界。然這些意識感完全停止作用的時候,純粹的理智顯現(xiàn),這個理智即能直觀完美宇宙的本體真如,F(xiàn)象界為差別的假有,本體界空去一切差別的智覺作用,所表顯的都是平等,凡是超絕差別的相,就是空。故宇宙的全體,一面觀之為有,一面觀之為空,這即是超絕現(xiàn)象觀的有空觀。也就是法相宗、三論等的本體觀。
二、相即的有空觀:本體與現(xiàn)象已如前說,是超絕的、各別的觀察,不是真實相觀,吾人于思惟的形式上雖然有分別的觀想,其實本體與現(xiàn)象一時也不能分離的唯一不二的存在著。換句話說,現(xiàn)象中有本體的存在,本體與現(xiàn)象是相即融通無礙的,一色一香,莫非中道。這樣的觀察最適合宇宙的實相,就是相即的本體觀。而于因緣因果的關(guān)系假生滅差別的世界,其盡全體不生不滅恒久普徧的存在。即生滅為假有的世界,即生滅為空無的世界,這即是華嚴宗、天臺宗等的本體觀。
一般宗教哲學的思想,都是偏于一方,不是唯神論,就是唯物論。而偏于一方的思想,都是不契合于正道,祇能止于片面的真理,不能實證諸法的實相。佛經(jīng)深澈的體驗:對偏于常住實有的,說為常見,對偏于斷滅空寂的,說為斷見,這兩種偏見都為謬見的迷執(zhí),故同遭排斥。而真正從體驗中得來的正觀不偏于常,也不偏于空,乃貫徹現(xiàn)象與本體,真俗二諦圓融無礙的。故無論于現(xiàn)象的有空觀,或本體的有空觀,一面要滌除一切情見及相對的概念,一面要貫徹現(xiàn)象而無所礙,而努力于不偏于有,不落于空,真俗二諦無礙的中道觀。這種觀想不獨佛法是貫徹現(xiàn)象與本體,并且貫徹于宗教與哲學及倫理學價值觀。故『心經(jīng)』的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」的前二句,乃依現(xiàn)象的有空觀!干词强,空即是色」的后二句,乃依本體的有空觀。五蘊第一為色蘊,即依此不偏于有,不偏于空的非有非空的中道正觀。第二受蘊,「受不異空,空不異受」一一如前說,其理相同,總結(jié)的說:「受想行識,亦復如是」。吾人的身體,即是色、受、想等五蘊的要素結(jié)合體,這一一的要素,都以不偏于有,不落于空,故用「不異」,「即是」來說明色與空的關(guān)系。不僅否絕了相對的有空,而進一步超越有空相待而實證非有非空的中道觀,冥契畢竟絕待的空性,悟入佛教本質(zhì)的思想無我觀,基于無我觀而實行佛教救世的正道。這一段文的解說,乃前說的「五蘊皆空」的敷衍細釋。
(二)諸家中道觀
諸法的價值觀,即在探求諸法的實在性。無論說有說空,或?qū)嵱姓、皆空論,都是歸于正反二大思想。而宇宙的如實相,本來唯一、絕對、平等,不落于有空的相對觀,若強以相對的觀察,即是非有非空,亦有亦空。實有論、皆空論,僅不過為如實相的半面觀,或偏于有,都是走入極端偏頗的思想。
今以不偏有空以如實相的觀想,詮表中道觀妙義。同時中道觀,就是不偏頗于一方,或落于淺深,即在佛教思想史上也不得止于一邊。法相宗的唯識中道論,以折衷有空二大思想,為論理的顯現(xiàn)如實相。三論宗的八不中道觀,超絕相對,依絕對的認識,直觀如實相。天臺宗的三諦圓融中道觀,即現(xiàn)象全體肯定本體,即于現(xiàn)象內(nèi)在如實相的中道。
唯識法相宗的祖師,無著、世親兄弟,都屬于有部的末派,大眾部化的化地部,及經(jīng)量部,繼承現(xiàn)在有體過去未來無體說。一方繼承「解深密經(jīng)」、「瑜伽部」等唯識思想,說有體的現(xiàn)在法的根本,即是阿賴耶識,或說為心識,依此心識成立唯識中道論。即依三自性顯一切非有非空的存在,故不斷定為有為空,畢竟唯識所現(xiàn)為有,非是空,非識所現(xiàn)的為空,非是有。即依心識成立非有非空的中道觀,統(tǒng)一前有空二大思想。
三論宗的八不中道的典據(jù),即「中觀論」的卷首,「不生亦不滅,不常亦不斷,不一亦不異,不來亦不出」的四句四對。凡夫的迷執(zhí)雖多,但總括不出此「生,滅,一,異,斷,常,來,出」的八計,這個說為八迷或八計。凡夫因有如此的八迷,故不能悟達佛所說的中道真理,故破此八迷說八不顯中道第一義。諸法的本體即菩提涅槃的真理,是超越了八迷很遠。然凡夫依于情執(zhí)而起八迷,若否定此八迷的所在,則中道即顯現(xiàn)。因此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不生,不滅,不垢,不凈,不增,不減的六不與前面八不中,不生不滅相通的,所以除去這二不,成為十二不。八不中道觀與十二不中道觀相同。
三論宗的中道觀,超越相對的差別的現(xiàn)象,否定理想的要求,祇是偏于非空非有消極抽象的中道觀,故未能顯出空有相即積極性的中道義,不能評價事實世界的真相,所以不能契合宇宙的如實相。于大乘佛教的真義,現(xiàn)象即實相,本體即現(xiàn)象,煩惱即菩提、生死即涅槃的真理也未相應。而立于「內(nèi)在」積極的中道觀,即是三諦圓融觀的天臺宗。對「中觀論」的八不說與空假中三諦說,即于「中觀論」超絕的中道觀而有「內(nèi)在」的中道觀,特別顯示空假中三諦相即圓融的中道義。所以繼承前者的思想為三論宗興起,繼承后者的思想,這即是法華的實相觀,天臺宗興起。
所謂三諦,即空假中的三諦,其典出于「中觀論」第四的四諦品「因緣所生法,我說即是空,亦名為假名,亦是中道義」。所謂空者即無差別相的平等性,所謂假名,假現(xiàn)萬象的差別相,宇宙間無論從全體觀之,或從部分觀之,沒有一點的偏頗,并且是調(diào)和的,于空假平等性中有差別相,這些空假全體即為中道,空假中三者圓融為一體,故萬物完全成立。若依三諦圓融中道實相觀,非是空假以外有中道,就是萬法內(nèi)在的,一即三,三即一的如實相觀。唯識多明有義,故于三自性,擴大依他起性,一切依他如幻。三論多辯非有非空義,故于三自性擴大徧計執(zhí)性,一法不立,有無皆遣,只顯空而未能顯不空的真理。按「起信論」說:>只能顯如實空而未能顯出如實不空。天臺的三諦雖帶有禪定的色彩,然皆不及『心經(jīng)』的絕待的空性,所以般若中普徧的運用「不異」、「即是」來說明色與空的關(guān)系,用彰非有非空的中道妙義。以般若的空觀顯非有非空的中道義,詳說于次章。
九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世界觀
前章以人間觀為主體,說明佛教的觀察法,特別就『心經(jīng)』的人間觀,力說人空觀的要諦。從這章起,就人間的對境宇宙,即人間所依住居的依報,說明佛教觀察的見解,特別依『心經(jīng)』的理解,說明法空觀。即『心經(jīng)』的組織中所謂宇宙觀也就是依報的處所。就是更分世界觀與人生觀,先從世界觀說起。
「舍利子,是諸法空相,不生,不滅,不垢,不凈,不增,不減;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,無眼耳鼻舌身意,無色聲香味觸法,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」。
這正是『心經(jīng)』的世界觀。但這個并非是佛教世界觀的全體,僅不過其一部分而已。佛教把世界分為三世間,生物,即有情的正報,說為有情世間。其依報即所依山河大地國土,說為器世間。以前二種世間為組織的要素,就是五蘊世間。今『心經(jīng)』以部分為要素,僅以說明五蘊世間為主體,實缺少國土世間說明。正報有情世間,前章僅說了一部分,尚未盡其全體,這些不足的問題當依次補充。其實有情世間的全體說明,應該在前章正報人間觀中,這與國土世間的說明有其不可分的關(guān)系,所以于便宜上該同時說明。
依照『心經(jīng)』說這一章為說明三世間中的五蘊世間,就中分為二段:前一段「舍利子,是諸法空相……不增不減」,為總論抽象的法空觀,后一段「是故空中無色……乃至無意識界」,這是依于根、塵、識三具體的說明諸法各個場合的空觀。由于五蘊皆空,六根、六境、六識,十八界諸法亦空,此可參照『心經(jīng)』的組織。
(一)諸法空觀
關(guān)于空的概念,前章已詳細說過,但前章以有情為主的,特別以人間為主觀的空觀,即是人空,或我空觀。這章是以主觀人間的對境,說明諸法的空觀,即是說明法空觀。佛教總說這二種空觀,或說人法二空觀,或說我法二空觀。要依佛教空觀完成上說,于人空觀上不可不說法空觀,這是空的究竟觀。
有情的人間生命體,就是無自性,無固定性,是無常變化的生命。其客觀的諸法也是同樣的無自性,無固定性,是無常變化的生命。由于無自性,無獨立性,所以一切可現(xiàn)為有。故「中論」曰:「以有空義故,一切法得成」。要觀察人間及人間諸法的真相,這吾人對于諸法的真相及物體的固定性不可不附加審思。要肯定物體的固定自性,或善,或惡,或生,或滅,都是墮于偏見,遠離真相。審思物體的固定性,要是偏于一方的,名為偏見,這個說為迷。佛教在破除極端偏見而以悟達中道實相為目的,故否認一切或斷,或常的偏見。在「大品」中普徧運用不入不出,不增不損,不垢不凈,不生不滅,不取不舍,以掃除一切知見。繼承般若空觀的思想,為興起大乘佛教的空觀三論宗的祖師龍樹菩薩,其著「中觀論」(依空觀說明中道實相共四卷)的卷首,即說「不生亦不滅,不常亦不斷,不一亦不異,不來亦不去」八句四對。(龍樹八不中道無異脫胎大品十不中道)凡夫雖然有許多的沉迷思想,但不出這生、滅、一、異、斷、常、來、出的八種,這個說為八迷。這些都是肯定物的固定性而偏于一方的偏見,都是不契合于諸法的真相。要觀察宇宙間唯一的中道的真相,這些生滅乃至來出等的相對二見,到底不可能為諸法的正觀。要打破這些相對的偏見,才可說為正見正觀。今這個八迷,是用否定的「不」字,不生不滅乃至不來不出,是表示不涉于相對的二見,打破固定性的偏見,以唯一中道實相為正觀,說為八不中道觀,即是悟此中道觀。般若正統(tǒng)系三論宗,是發(fā)揚龍樹的八不中道的主義。而今『心經(jīng)』亦有「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」的六不,卻巧與「中觀論」的八不說如出一轍。兩者的思想完全相同,不僅『心經(jīng)』是這樣,在「般若經(jīng)」中到處有如此否定相對的說法,所以說龍樹菩薩為般若的繼承者。「中觀」的八不與『心經(jīng)』的六不中,不生不滅的一句是相同的,可歸攝為一,其他合并立為十二不中道。就八不或十二不的一一說明,三論宗有獨特的解釋。但今以『心經(jīng)』為主的空觀,在前章已說過是解釋七空相為主體的,今以不偏于宗派的見解為解釋。
不生不滅 即解釋諸法自性空,依照諸法表面觀之,都是依因緣而生,依因緣而滅,生滅沒有一定的時間。由于諸法空無自性,故沒有固定性的,因此也就沒有實在的生,實在的滅,即不見生,也不見滅,這是中道的實相觀。然世間人缺少正見,不了諸法空無自性的樂觀派的人,以生為喜,以滅為厭,厭世主義的人,厭生欣滅,都是落于極端的偏見,不契合于中道的實相。
不斷不!∈篱g人迷于因果相續(xù)的真理,或說人死以后,身心一切都歸于斷滅,如同燈息一般,還有什么東西相續(xù)?這叫做斷見;蛳嘈派八篮笥袀靈魂,是常住不滅的實在,外道婆羅門教,耶教徒都有如此信仰,這叫做常見。無論是斷見或常見,佛教都不采取。以一切法因緣和合而生,故非斷滅,以因緣分散而滅故非常,以不斷不常的中道,為正命的生命觀。以人生死后,或諸法滅盡時在形式上雖有變化,但實際上一一在相續(xù),這是生命體,吾人的生命實是不斷不常的中道。
不一不異 一是同一平等義,異是差別義,于哲學上就是宇宙的本體與現(xiàn)象的關(guān)系,于宗教上為神與人的關(guān)系,兩者或說為同一平等的,或說為全然差別的。前者為否定現(xiàn)實差別的世界,而夢想平等的世界,是破壞論的主張,若固執(zhí)般若空觀的思想,即墮于此弊。后者神與人,即本體與現(xiàn)象完全不同,故不能發(fā)揮神人父子的關(guān)系及一切眾生皆成佛的理論,乃至本體即現(xiàn)象,神人同體最高的實相論。反對神與人一體平等理論,這是一神教及其他宗教所主張,且都墮于此弊。佛教對本體與現(xiàn)象,
佛與眾生說為不一不異的中道,亦即是本體即現(xiàn)象,差別即平等。
不來不出 苦樂因果的招感說,苦樂的因,大都認為從外界來的,即如在自己以外有個上帝,或是自在天,或運命等,都是賦與人間的苦樂的,這即神權(quán)論、天命論、運命論的主張。反之,苦樂完全由自身出來的,即自作自受的自業(yè)自得說,這都是極端的偏見謬解。佛教根本否認有個賦與人間苦樂的原因神格,或大自天,運命等?鄻返囊蛞乐饔^的六根而緣客觀的六境相接觸所生,不但非是從外面而來,亦非從內(nèi)界而出,依于主客內(nèi)外因緣和合,說有苦樂生。
黑不垢不凈 垢為垢穢,就是煩惱垢污的狀態(tài),凈為清凈,即解脫煩惱的狀態(tài)。前者為凡夫,后者為佛陀。佛與凡夫如前說,非是本質(zhì)的相異,就屬性的煩惱與菩提(覺即煩惱解脫的狀態(tài))說,其本質(zhì)上非是全然不同。煩惱為人間生命本能的情意的總稱。若把這個純化凈化即為佛,亦非有個煩惱性可斷滅。因為煩惱根本無自性,菩薩于諸法空相上,既不見垢,又不見凈,故說煩惱即菩提,無明(根本煩惱)的實性即佛性,故說不垢不凈的中道。
不增不減 即解釋七空相的無所得空,在大海里有許多波浪,有無限的小波大浪與波瀾曲折的生滅變化,但其水性本來沒有增減。生滅變化的增減是屬于形式風浪,所以天地間雖有森羅萬象種種生滅差別,但其本體上不增不減。前說的不生不滅,乃依表面的現(xiàn)象界說,今不增不減依里面的本體說,以諸法空無自性,而此空性,非是先無后有,或先有后無,故說不生不滅。而空性的本質(zhì),非染非凈故說不垢不凈,而此空性亦非因證而增加,不因未證而減少,故說不增不減,悟入畢竟空性,離一切相,故說:「是故空中無色,無受想行識」。
以上八不與六不合為十二說,總括宗教,哲學上的一切問題。由此可看出佛教判斷的標準及修道的模范。特別是『心經(jīng)』以此六不三對的否定法,把世間一一的相對概念都否定了,從此否定的方式中顯出絕對的空性,是故六不三對不僅有否定一切相對的空性,并且超越空有相待而實證「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」中道實相的空性,完成從空觀到中道的架設橋梁的任務。
(二)三科空觀
構(gòu)成宇宙組織的要素,就是宇宙間萬法。佛說宇宙的諸法,但可能為其代表的,就是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的三種,及色、心、心所、不相應及無為的五位分類法。前者三科的分類法比較的古老,印度古來宗教哲學家于諸分類同此見解,故此三科并非釋尊的創(chuàng)造,但經(jīng)釋尊融貫改造成為佛教的分類法。
所謂三科,科是品目義,就是把宇宙萬有諸法從無量類分為三類,一、是五蘊分類法,二、是十二處分類法,三、是十八界分類法。就中五蘊前已說過,今僅就十二處與十八界分別說明。十二處為十八界中的一部分,名義均相同,故以說明十八界為主。
所謂十八界,即眼根、耳根、鼻根、舌根、身根及意根,總名六根。色境、聲境、香境、味境、觸境及法境,總名為六境。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及意識,總名為六識。六根、六境、六識合起來總稱為十八界。界者,梵語馱都(dhetu),為種族式種類義,這相當于論理學上說類概念種概念義,即是把諸法分成十八種類,所以說為十八界。此中六根的根,為發(fā)生認識作用的中樞機關(guān),佛教解釋此根為勝用增上義,即是有強力發(fā)生認識的增上力量。如圖示:
眼根乃至舌根的四根住居于面部中。第五身根,遍在身體的全部,這是任何人所知道的。而此五根都屬肉體機關(guān),表現(xiàn)于外部的,例如眼球乃至皮膚稱為扶塵根,潛在于內(nèi)部而有微妙神經(jīng),名為勝義根。所謂塵者,乃粗惡棄舍義;因為眼球乃至皮膚,比較神經(jīng)為粗質(zhì)。無論是眼乃至身的五根都為肉體的機關(guān)。第六意根,為意識的中樞機關(guān),吾人現(xiàn)得的心識,乃過去的心識的再發(fā)再現(xiàn)。過去落謝心的集團,說為意根,可說為過去的心識的一切經(jīng)驗總體,其為精神的總機關(guān)。次為六境,即前六根的各各的對境,依人間主觀的六根分類客觀的世界,即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的六境。此中前五境,依次第為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五根的中樞機關(guān)的對境,為部分的世界。第六法境為第六意根的對境,即色心一切世界,無論為物質(zhì)界,或精神界一切世界的總稱。意根以三世十方的一切色心世界為對象,引起意識的作用。最后六識者因主觀的六根與客觀六境的接觸所起認識作用的分類,因此亦分為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及意的六種。譬如因眼根與色境接觸所起眼識,即是視覺;因耳根與聲境的接觸所發(fā)生耳識,即是聽覺;乃至意根與法境的接觸所生意識,故六識的名,依各各主觀的六根而得名。即前五識視覺、聽覺、嗅覺、味覺、觸覺,第六識意識。而意識為統(tǒng)一前五識認識的根本主體。試圖示十八界的關(guān)系于次:
此中六根與六境,總稱為十二處,或曰十二入!柑帯沟蔫笳Z Alayamana,是生長門之義,六根六境,依其接觸而生長六識的場處。三科中,五蘊的分類法,原來是一個人體組織的分類,若是依此五要素的分類法,卽可看見世界的組織的分類。由此觀來,三科卽是一切世界組織的要素及諸法的分類法。把同一世界或分類為五種,或十二種,或十八種。這三種的分類,畢竟為同一世界大體上分別,要是細分就有許多不同,要是從其范圍寬狹分配三科,即可使彼此互相攝盡。今依三科配合,圖示互相關(guān)系如次:
十二處中的眼耳鼻舌身的前五根,為肉體機關(guān),所以該當五蘊中的色蘊。受想行識四蘊屬過去落謝的,即為十二處的第六意根。又依此意根發(fā)生現(xiàn)在的四蘊,所以兩者祇是時間的相違,而其本質(zhì)同一的。第六法境,包含色心一切法,所以該當五蘊的全部。十二處的第六意根與十八界第六意根同一的。六識的過去落謝的,即是第六意根,復依第六意根而發(fā)生現(xiàn)在第六識。所以十八界的意根及六識,為十二處的第六意根所攝盡,同時該當五蘊中的四心蘊。其他的關(guān)系準前可知。
同一世界,為什么要從三方面分別粗細呢?其目的何在?此中但為一種的分類,非是多種。為什么佛陀要并用此三科呢?這些在世親菩薩「俱舍論」第一解釋,釋尊為應佛弟子或教徒的性質(zhì)而分三科,或五蘊、十二處,或十八界,以此三種理由而分別三科。第一為有情迷于眾生故說:
因為情的性質(zhì)有種種不同,或有迷于心的道理,或有不明精神現(xiàn)象,故詳說五蘊以分解心狀;或有迷于色的道理,即是不明肉體或物質(zhì)現(xiàn)象,乃詳說十二處分析色的種類;或有迷于色心兩方的道理,乃詳說十八界,分說色心兩方大作用。第二為應有情的智識程度者說,即是為利根有情略說五蘊,于鈍根的有情廣說十八界,為中根者于繁簡得宜說十二處。第三基于有情的希望而說,即希望略說的說五蘊,希望廣說的,說十八界,希望中庸的,說十二處。然則說三科目的究竟為那邊呢?分析人身?抑分類世界?從人及世界都可以看出種種要素的因緣結(jié)合及相依的關(guān)系,現(xiàn)象界人身的諸法都是假和合的東西,依種種的關(guān)系一時的存在都無固定性,無自性,無我,空,佛陀為貫徹一貫無我主義,顯示空無自性,故運用三科分類法。原始經(jīng)典的「阿含經(jīng)」,雖到處都說無常、空、無我、無自性、五蘊、六根、六境等的三科說法,依其義可見其思想并非究竟。由此看來,三科說法的目的卻與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的空、無我、無自性的說法為一致。若以空為正當解釋,三科即獲得無我的結(jié)論,所以無色無受想行識乃至無意識界等。而『心經(jīng)』非是特別表現(xiàn)空、無我等佛學的必要概念,因為空、無我、無自性的真理,自原始佛教「阿毗達摩」化后,一部分學者即分別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等的法相,專心于諸法的分析說明,走上哲學理論的末路,從事于思想的游戲,把概念思想當為佛教的真理,忘卻佛說三科的動機及其目的,所以不能徹見空、無我的真理實相。依于三科的說法,引起教學上的執(zhí)著,以有相派對抗實相的教義!赴闳簟箵]以無我、無自性的空劍,即在打破三科的固定性教相,否定概念的真理,揭出絕對的真理生命,把天地宇宙間五蘊或十二處、十八界所有的種種差別相,如風一般掃除了,超越了種種差別相澈見平等中道的大法則,把普徧一味的真理活潑潑地顯露出來。這個大法則、大真理就是「般若」的理智!盒慕(jīng)』為要建設這種理智,故打破三科教相,否定三科的教法,所以說:「是故空中無色,無受想行識,無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」。即是徹底顯示六根、六境、六識都是空無自性,以揭出諸法空觀,力說中道觀為最高的目標。
十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人生觀
佛教的宇宙觀,通常分為二大別,即是自然界與生物界。前者為生物世界依往,如同容器,故名為器世界;后者稱為有情世界。前章對自然界即器世界觀已略說過,今說明生物界即有情世界觀。有情世界,下從地獄、餓鬼、畜生、修羅、并人間、天上分為六道,再加聲聞、緣覺、菩薩及佛的圣賢四界,稱為十法界。但圣賢的世界,超越一般有情世界,就是宗教世界,非是有情界的中心。但人間的主要,并不出圣賢的世界,且佛教所說的言教,于六道中,都以主體的人間為對象,所以擴大的說為有情世界觀,于狹義的說,即是人間世界觀,所以今于此特別名為人生觀。
人生觀的主要問題,即是觀察人生的起源、現(xiàn)實及理想、倫理道德等問題;今『心經(jīng)』說明人生觀起源,即是:「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,乃至無老死,亦無老死盡」
這是解決人生起源的問題。
「無苦集滅道」
這是解決人生現(xiàn)實及理想的問題。
「無智亦無得」
這是解決倫理道德的問題。僅以此數(shù)言即可網(wǎng)羅人生觀的主要諸問題,以般若空義為根據(jù),來解決這些人生的問題。
佛教說明人生起源問題,或說十二因緣,或說十二緣起觀。所謂因緣,即原因及助緣之義;所謂緣起,即因緣的關(guān)系,為人生的生起義。依因果說明人生的生成程序,即十二支或十二段,為十二因緣說。今「無無明……亦無老死盡」,這一段文,正是出于十二因緣。佛教說人生的現(xiàn)實及理想的問題,說為四諦。諦者真諦,真理義,以四種分類說明現(xiàn)實及理想的真實相、如實相,即苦諦、集諦、滅諦、道諦的四諦說。今「無苦集滅道」,這正是『心經(jīng)』的四諦觀,亦即現(xiàn)實及理想觀。佛教道德的分類亦有多種,但以六波羅密多,即以六為最高道德觀。今「無智亦無得」一句,這正是出于六波羅密多的中心,『心經(jīng)』的主義,即是力說般若波羅密中智慧波羅密為第一。若以『心經(jīng)』的這段文包括人生所有的問題,特別是佛教人生觀的諸問題,亦不為過言。
古來佛教修學者的分類,通常分為聲聞、緣覺、菩薩的三乘。聲聞者,即親聽佛陀言說音聲說法教義,信受奉行,安心立命的部類。緣覺者,或稱為獨覺,不聽佛陀音聲說法,乃獨自觀察天地自然的因緣生起及人生因果生滅的道理,所謂以無師獨悟的態(tài)度悟入宇宙人生眞理的部類;因覺悟因緣因果的真理,故曰緣覺;以無師獨悟的態(tài)度,故名為獨覺。次為菩薩,即依自利利他的道德的實踐體驗,說為成就佛道的部類。而聲聞、緣覺、菩薩的三部類,其各有相應的教理,以其教理成就佛道達到理想境界,所以三部類的教理,總稱為三乘。
聲聞,乃依四諦的教義而悟道;緣覺,乃依十二因緣理而悟道;菩薩依六度行而悟道。聲、緣、菩薩的三乘,依次配合四諦、十二因緣、六度專門學科,這是古來佛教的判斷,特別是天臺家所主張。今『心經(jīng)』依緣覺、聲聞、菩薩次第配合十二因緣、四諦、六度順序,富有原始面影極濃厚的滋味,『心經(jīng)』即采用這個程序。要依從佛陀思想成立的程序,這十二因緣、四諦,所表現(xiàn)的教義,其修行程序?qū)嵱行拚谋匾。應依佛陀聽法的聲聞,進至無師獨悟的緣覺,從聽聞信解四諦教而內(nèi)省靜觀,以深入十二因緣理。所以天臺家即基于這種程序,故有聲聞的四諦觀、緣覺的十二因緣觀刺第,再進一步有菩薩以六度觀為最高大乘教,即菩薩教義。佛教主要的目的,非僅限于教理觀念,乃在實踐道德,而實踐道德,則以六度列為最高的法門。
依修行的程序,實應由淺而入深;今『心經(jīng)』先說中乘十二因緣,次說小乘四諦,后說大乘六度,這未免不合三乘思想的修行程序。但依諸法空相說,三乘次第皆是假立,楞伽曰:「初地則為八,十地則為初,何以故?無所有故」。又有什么次第呢?今不妨以方便修正『心經(jīng)』的內(nèi)容, ,以四諦、
十二因緣、六度的次第,符合修行層次。
(一)現(xiàn)實與理想
佛教的現(xiàn)實觀及理想觀,就是苦、集、滅、道的四諦教理,這是世出世間的根本觀。所謂四諦,即苦集滅道,也就是佛教的現(xiàn)實及理想觀。
四諦中的苦諦,為人生現(xiàn)實的價值觀;也就是人生現(xiàn)實的世界,具有生、老、病、死的四苦,及愛別離苦、怨憎會苦、求不得苦、五蘊熾盛苦的四苦,合成為八苦。所以現(xiàn)實的人生縱許有一時的快樂,但其結(jié)果終離不了這八苦,在八苦的世界里怎么能安心樂道?所以人生本能的要求,就是要離苦得樂,更進一步,就是自覺解脫。
要講離苦得樂,第一步,不可不探求這個苦果生起的根源。佛陀所揭示苦的原因,即是不道德的行為,不道德的行為所造成的罪惡,即是煩惱的業(yè),這個業(yè)為苦的原因。由此集起招感苦果,所以這個為集諦。集諦實是苦諦的原因,苦諦實是集諦的果,苦集二諦有因果的關(guān)系,或曰俗諦因果,也就是世間的因果。要具體的了解人生因果現(xiàn)實,最明顯的,就是同生于人間,為什么有貴賤,貧富,強弱,憂喜,苦樂等種種的差別?在不了解其原因的人,不是說為神,就說為天命,或運命等。祭祀神,哀求神的同情,想以此求得離苦得樂,這樣的人類尚未脫離神的羈絆,使人類失去自由獨立自覺的意志。佛陀根本否定一切神教,排斥一切祭祀萬能主義,人生現(xiàn)實苦的根源,不歸于超出自然的神格,也不屬于萬能的造物主。乃在吾人自身所創(chuàng)造立于人間本位倫理的宗教,把人間從神的羈絆中解放出來,主張人類的自由獨立,促進人生自覺的進化為目的?鄻返脑騼(nèi)在的,存在于人的自身,即因過去的經(jīng)驗煩惱業(yè)力,招感自己現(xiàn)在的結(jié)果;現(xiàn)在自己經(jīng)驗煩惱的業(yè)力,又將招感自己未來的結(jié)果?鄻返脑,都歸于自身的責任,依于自己的自由意志、努力,可開拓善美的世界,創(chuàng)造得意的人生。這個苦諦的原因為集諦,即自身的內(nèi)在煩惱業(yè),依于人的自由意志,感招實在的世界,創(chuàng)造美滿快樂的凈土,這即是滅道二諦的世界觀。
所謂滅諦,即是滅除現(xiàn)實的苦的原因──煩惱業(yè),離開現(xiàn)實苦而達到解脫的境界,所謂苦滅圣諦,或曰苦集滅圣諦。佛教的理想,即指涅槃界,佛陀于成道時即現(xiàn)身證得滅諦涅槃。滅諦涅槃的境界,是圣者體驗的境地,乃超越吾人的意識,不可言不可說的絕對境。若假以言語來形容,即是自由、安穩(wěn)、清凈、善美的境地,入此境地的人格稱為佛陀。把這個境地,或說涅槃界,或涅槃的樂土或曰凈土,相當其他宗教所謂天、神、靈的世界。
通達此滅諦涅槃的理想境,這個為道程,稱為道諦,即是到達理想境的方法;換言之,即是解脫道。在道諦實踐道德的內(nèi)容,總稱為三學、八正道、六度等的道德,依這些道德的實踐而達到涅槃的理想境界。
滅諦為道諦的結(jié)果,道諦為滅諦的原因,故滅道二諦間有因果關(guān)系。這與前說的苦集二諦形式相同,然滅道二諦的世界,即是把所有的苦集二諦滅除后所得的現(xiàn)實世界,所以苦集二諦為俗諦,即為世間的因果,滅道二諦為真諦名出世間宗教因果。
以上僅說明四諦教理的概念,但這個四諦的概念的說明并非完善的,這是原始佛教根本的教理。要實現(xiàn)四諦真理,必須揮以般若的空劍斷定「無苦集滅道」。把原始佛教根本的形式主義否絕了,實現(xiàn)「般若」的四諦觀,否定了概念的分析與諦理的說明,建設其不可說不可壞的奧妙真理。四諦的教理是釋尊大智所證的眞理的表現(xiàn),所以四諦獨有其真理的開顯。要是澈見宇宙真理,則苦諦即滅諦,集諦即道諦,苦集俗諦,即滅道的真諦,所謂真俗不二。非是離世俗諦外,另有真諦,亦非是現(xiàn)實世界外,另有價值的世界;更不是說,離開現(xiàn)實苦的世界,而有超自然的、超人間的理想極樂涅槃及佛陀圣者的世界。所以佛教不同意婆羅門教、基督教所說離開人世間有個天堂。佛教所說現(xiàn)實即理想,世出世間不二,真俗不二觀,絕不是苦集二諦以外,另有滅道二諦。在兩者的本質(zhì)上并沒有不同,轉(zhuǎn)苦集二諦為純化處,即是滅道二諦,故四諦無論從橫的或縱的方面觀之,四諦是唯一的真理,以此為法則,名為真理,名曰法界,名為佛,這即是般若大智慧現(xiàn)前的真境。所以一切言教所表現(xiàn)的真理,或從真俗因果的四面分析所得的真理,要依「般若」的見地觀之,都屬概念的言教。且真理絕沒有四種,而是唯一絕對的。這個唯一絕對的真理,是超越了吾人相對的思惟、分別的意識,是離去言語的形式不可說不可說的境界。反之概念的四諦,非是絕對的真理,故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用肯定的詞句斷定「無苦集滅道」。這是警誡聲聞徒眾要忘卻概念的真理,要實際體驗絕對的真理。以般若的批判聲聞的人生觀,再進一步即入大乘的人生觀,否定四諦成為般若的見地,非為破壞而破壞,乃為絕對的真理而破壞。在「無苦集滅道」的命題否定的斷案中,含有無盡藏的真理的意義,所以吾人不可不依「般若」的四諦觀,為吾人的人生觀及生活態(tài)度根本的原理。
(二)緣起與輪回
生物,特別是把人間生成緣起生滅變化,謂之輪回說。佛陀把輪回緣起的過程說為十二段,這個說為十二因緣或十二緣起。佛教的輪回說,全在十二因緣說,所以今要略述之。所謂十二因緣者,即無明、行、識、名色、六入(或曰六處)、觸、受、愛、取、有、生、老死的十二支。
第一項,十二因緣觀現(xiàn)在先從逆觀方面說明十二支:
老死 無疑的這個世界是苦的世界,苦又分四苦八苦等,就中老病死的苦,為最大的代表者,所以現(xiàn)實的苦,就是老死。然, 這個現(xiàn)實的老病死的憂悲苦惱,是從何因緣而來?其原因何在?這個因有
生 因為有生,當然要受其苦惱的結(jié)果。所謂「生」,就是生于此世界的一剎那。若嚴格的說,即指托生于母體的一剎那。就受生于這個世間,亦非是無條件,然則為何因緣而生于這個世界?即是未生以前存在的
有 吾人于受生以前,不是沒有時間與空間的世界,那個世界在吾人未生以前即存在,這個名為「有」。要具體的說:分為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、而此三有所依的器世界及有情世間,都為業(yè)報所感,這即構(gòu)成吾人生命意志直接活動的根據(jù)。這個「有」的中心作用,就是所 謂
取 所謂「取」者,即取著,或執(zhí)取之義,把自然界執(zhí)著為我,不舍執(zhí)著,著取,即是意志的作用,這個世界實是意志流動相續(xù)不斷的處所。但這取著的作用生起的根源,就是有愛 所謂「愛」者,即貪愛欲愛為生存欲望。依其對境分為貪欲、財欲,即所有欲;色欲,即性欲等,這是生命的生存欲。但初步所能引起心理上作用,即因受 所謂「受」者,即苦樂的感情。要是沒有苦樂的感情對于非情非生物中,也就不會引起生存欲的愛。反之,要是苦樂的感情發(fā)生于離苦求樂的處所,即有受生起,受實是愛的緣。所以受屬于感情作用,但受又由何因何緣而起?因為觸 所謂「觸」者,依主觀的五根與客觀的五境接觸所起的作用。若依主觀的說,即感覺;依客觀的說,即刺戟。有情生物常受外界的刺戟而有感覺,這個感覺為誘起苦樂感情的因。而此感覺,必有感覺的機關(guān),這個機關(guān)即是六入 依此而起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受外界的刺戟侵入,又為根本生長感覺知覺的認識的作用處所。所以名為「六入」,或「六處」。若沒有感覺機關(guān),也就不起感覺的作用,故「六入」實為觸的因。這些感覺機關(guān)生命組織體是什么?就是名色 所謂「名色」,名指心,心是無形體的色彩,因為沒有形體,所以不能看見形體或色彩,故不得已,只以「名」字表明之,故說心為名;色,即通常說的肉體,故所說名色,即是心身。靈肉之義,即指身體。感覺機關(guān)緣身體而有六根,設無身體的處所,也即沒有六根,故六入實以名色為因。這個名色,即身體的本質(zhì),但名色又因何而有?即因識 所謂「識」者,非是意識作用,而生命的本質(zhì)有色也有心,即指最初托母胎的生命體。要依五蘊的分類說,即為識蘊。名色,六入等與人生的死亡同時斷滅,唯獨這個識貫通過去現(xiàn)在未來的三世不斷的相續(xù)。其生時處位為名色,六入等為自己所創(chuàng)造的。因此于十二因緣的輪回說,而成為輪回主體觀,然此識貫通三世,相續(xù)活動依誰為其原動力?佛陀說此原動力歸于無明與行 無明即根本的煩惱,即盲目的情意力,為識的發(fā)動力。行,為過去意志行為的經(jīng)驗,故有造作的功用。其有善惡強弱等性質(zhì),并有遺傳性的作用。
以上十二因緣中無明與行二支,為輪回的原動力;識、名色、六入、觸、受五支為人體組織的分類。依照五蘊說,就是把自我分類為五重,這是輪回的主體,就中以識為自我生命的本質(zhì),為主體中的主體。而無明、行乃至生、老死的次第順序,正是輪回的過程。輪回的原動力,即是人間生成緣起的根源,其他宗教說為神或運命,或天命,都是錯誤的。佛教以無明、行(業(yè)),為原動力為生命的本質(zhì),就是識在其中也是內(nèi)在附隨力。但識自身為不借他力,以識本具的自動力,自己能活動,猶如汽車相似,自身具有發(fā)動機,可以自由駕駛。人間的主體的識,即是輪回的本質(zhì),其有獨立的意義。
對于輪回再生的問題,可能依自由意志,責任,努力,開拓,創(chuàng)造等。依此可說明三世因果的形式,即由過去煩惱業(yè)為因,招感現(xiàn)在苦果,復由現(xiàn)在煩惱作因,再成未來苦果。如此,苦樂因果相續(xù),即顯示輪回的過程。
第二項,『心經(jīng)』十二因緣觀,前說的十二因緣為佛陀成道以前的觀想法,在觀念上分從順序與逆觀的兩方面,在意義上,多從生成的觀察與滅盡的觀察兩方面。逆觀者,以老死的事實為出發(fā)點,逆觀十二支的結(jié)果,歸納的生有乃至行、無明的原因,這個名為探求歸納的觀察。順觀者,即順十二支從無明、行的原因為出發(fā),而次第演繹出識、名色,乃至生、老死的事實,這個名為推及演繹的觀察。所謂生成的觀察,就是積極的說明十二支的因果生成的狀態(tài),說無明緣行乃至因生而老死等,即所謂流轉(zhuǎn)的觀察。所謂滅盡的觀察,就是消極的說明十二支因盡果滅的狀態(tài),如無明因滅則行的果滅,乃至生的因滅,則老死的果滅,即所謂還滅的觀察。這里先說明十二支,依逆觀與順觀,是佛陀第一所用的觀察法。佛陀依四方面作實際觀,合逆觀與流轉(zhuǎn)觀,以「生為老死本……依無明而生行」觀。次為合順觀與還滅觀,即「無明滅則行滅……生滅則老死憂悲苦惱滅」觀。這個四方面的觀察,該為十二因緣觀的規(guī)準。佛陀說十二因緣的目的,不僅為探知人生現(xiàn)實生老病死的憂悲苦惱根源,乃在于斷盡生死的根源,而悟入涅槃妙境。后來的佛教學者,不了解佛陀說法的意義,把十二因緣當為生成緣起的哲學,特別是阿毗達摩哲學化的「俱舍論」,把十二因緣當為生理發(fā)達的過程,「唯識論」當為發(fā)生認識的過程,都基于生成緣起說法。于是十二因緣成為哲學化的緣起論,故不能澈見緣起的真理,倘欲澈見佛陀的真意,當以「般若經(jīng)」,特別是『心經(jīng)』的十二因緣觀。故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基于順觀與流轉(zhuǎn)用,流轉(zhuǎn)與還滅的二觀說:
這是佛陀所謂生成流轉(zhuǎn)的觀察與滅盡還滅的觀察,是相互交合組織的。
「無無明,乃至無老死,
無無明盡,乃至無老死盡」。
這里所謂「乃至」是十二支中間省略十支,是超越的語義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數(shù)語,即能明了十二因緣的生成觀與滅盡觀的兩觀。而且基于般若的空觀主義,以否定的「無」字,而否定了上面兩種觀,為十二因緣的眞髓最高調(diào)的一段。因有「無無明盡」等,若從文法上說這是二重的否定,畢竟無明無限的存在,要把這個當為肯定的思想,那是誤解的想法。
『心經(jīng)』既然揮著這種的空劍,為什么還說十二因緣的兩面觀,并且否定了十二因緣的傳統(tǒng)教義,其用意在那兒呢?這有兩個意義:一、從對外破邪的態(tài)度,而消極打破十二因緣的概念的教義。換言之,事實的十二因緣,是緣起的真理,未可接觸者。十二因緣,無論是順觀,或是逆觀,或生成觀,或滅盡觀,這單依教理的構(gòu)成形式的概念,非是事實的人生觀,亦非實踐的規(guī)范。由于未能體驗到最高緣起的真理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破邪的態(tài)度,正因此而積極。二、從對內(nèi)的顯正態(tài)度,而積極的發(fā)揮般若的理智。也就是要建設形而上的宇宙的真理、天地大法則,高唱般若的主義,從十二因緣的相對的因果觀而達到般若絕對的平等真理觀,從個人的人生觀,而進步到絕對的宇宙觀。般若的論理,雖常以消極否定的表現(xiàn)法,但其里面所顯現(xiàn)的卻是積極的般若真理。十二因緣因基于相對的因果形式,所以因限于相對的形式,不能直觀絕對平等的真理。而且十二因緣僅從個人的原理,說明人生的觀察,未能達到絕對的宇宙觀;蛟皇蚓壊贿^是形而下的現(xiàn)象界的說明,非是形而上的本體界的觀察。然現(xiàn)象界的根源,是宇宙的本體,天地的真理,人生是宇宙的一部分,因果的差別,就是真理的表現(xiàn),所以要窮本知末不可不觀察本體真理。十二因緣觀,是現(xiàn)象的因果觀,部分的人生觀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要否定它,要破壞它;就是要肯定建設本體的宇宙觀,實現(xiàn)本體的絕對平等觀。
『心經(jīng)』的表現(xiàn)法,是消極的、否定的、破壞的,但在其言語里頭卻是積極的、肯定的、努力的建設。因此,把聲聞的四諦觀,緣覺的十二因緣觀,都導入般若絕體的理智觀。但「般若經(jīng)」屬于實相論的教系,非是緣起的教系。所以般若,乃獨自本體的,非生成緣起說,不過以十二因緣的現(xiàn)實的緣起觀引上本體觀。
(三)無智亦無得
救世的菩薩,以實行六度行為第一;六度是六波羅密的譯語,波羅密譯為到彼岸,又譯為度。彼岸的理想,即是涅槃境,亦即解脫成佛的道,分為六條,專為菩薩自利利他,為自度度他解脫的道。
六度為自利利他的道德,因位的菩薩,以利他救濟的六度功德,回向自利解脫;大乘菩薩的道德的中心,就是利他的觀念,利他是從無我生起的作用。今若但行六度救濟他人,即專為救濟他人而行六度,所以其動機,必定無我,無執(zhí)著。在行布施時,要施者、受者、施物三輪體空,不夸張布施的功德。在戒行時,心不憍慢,乃至修行智慧不囚于知見,所行道德也沒有所行的跡象。以無為而行,任運而行,這才有道德的價值。加之,道德實行的結(jié)果,并不是專為自己的快樂,或是名譽,或是利益幸福等為目的,這是無條件的道德,無所得的道德。佛的大慈悲,就是無條件的,父母的慈悲,也是無條件的;菩薩利他救濟的六度,也是無條件的,是無所得,于是『心經(jīng)』揭出:
「無智亦無得」
般若以智慧為至上,所以六度的第六智慧為六度全體代表,以智波羅密為最高的目的。因為般若為空、無自性,前說五蘊、十二處、十八界、十二緣起、四諦所觀境一一都照見皆空,要是以能觀般若智為不空而執(zhí)為實有,也就成為遍計執(zhí)。中論說:「大乘說空法,為離諸有見,若復見有空,諸佛所不化」。原來用空破除有病,有病既除,空亦自止,故曰「無智」。簡略的說,把布施等前五波羅密一一否定,便為無我無執(zhí)著的六度道德,特別是無我無執(zhí)著的般若智波羅密,故說「亦無得」。因為有能觀智,才有所得,能觀智既沒有,還有什么所得?辨中邊說:「依識有所得,境無所得生,依境無所得,識無所得生」。這即是無分別智實證真如位,心境冥合平等,能取所取一切皆無,故曰「亦無得」,菩薩即以此無條件無所得為道德的中心!赴闳簟沟慕钥罩髁x,徹底揮著空劍,否定了自我道德實行的動機與目的,以及否認了道德實行的意識,導入徹底無我的境界,以期使契合般若的理智及宇宙的真理法則。
以自我為中心,以取舍憎愛等心對境思惟,名為相對智,或曰分別智。但真理離開自我,超越了相對唯一絕對的實在境,非是分別智所可知的,必要以無分別絕對智,這是無我觀的結(jié)果所起的智,也就是般若的智。有了這種智,才能實證般若的實相。
無分別智現(xiàn)前時,所緣唯一絕對的理法,就是圓滿成就的真實法,也就是唯識宗所說的圓成實性,不是徧計,不走極端,調(diào)和相對差別的諸法,故說為中道。也就是三論的八不中道觀,天臺的一心三諦觀,真言阿字觀現(xiàn)前所成的真理。天地間森羅萬象事事物物是一切相關(guān)相融組織的大法界,這是真理如實相,華嚴宗稱此為事事無礙法界,也就是一心法界觀現(xiàn)前所成境。這種真理,在佛教觀之,即涅槃的境地,是佛身的法相,故觀真理應觀佛身。禪定觀行,所觀的畢竟真理,即歸入佛與真理的冥合境界,能觀的智與所證境,都是畢竟空寂。既沒有能觀的智,也沒有所觀的境,能所雙亡,性境一如。故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說為「無智亦無得」。簡捷的說,即是菩薩體驗到真實理體,一切是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凈,不增不減」為絕對真實的體驗,也就是以無所得境為最高的體驗。
十一、般若心經(jīng)的解脫道
(一)修養(yǎng)法
觀空的目的,不僅是明白空,或明白不空,并要藉此解脫有情的眾苦,獲得般若的果,達到佛的境界。在修行過程中的行者,稱為菩薩;佛與菩薩不過是結(jié)果與原因的地位不同,同為一人的時間前
菩薩即佛的前身,菩薩對佛稱為因位,佛對菩薩說為果位。凡是經(jīng)典的最后,都有信受奉行,依教修行得佛果的說明。
在『般若心經(jīng)』中「以無所得故,菩提薩埵,依般若波羅密多故……究竟涅槃,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
這正是說明修行因果的二位,此中,前半「以無所得故……究竟涅槃」,專說明因位的菩薩道;后半「三世諸佛……」以下說明果位的佛為主體。前者為三乘的共果,后者為佛果。依據(jù)這一段經(jīng)文,說明菩薩修行成佛的因果的過程,該當為佛教的修養(yǎng)論。今依前揭『心經(jīng)』的前半文,專為提倡因位的菩薩道。但于提倡菩薩道必須要說明的,就是在所舉『心經(jīng)』的文中,以菩薩行及行的效果等問題為主體,所以吾人對菩薩思想的起源及其發(fā)達,菩薩種類等實有補充說明的必要。
所謂菩薩,具稱為菩提薩埵(Bodhi iattva),略稱為菩薩,譯為覺有情、道士等,行佛道,以佛道覺人的意思,可說為佛的前身及佛道的行者。若把這個說為菩薩思想,那是最確當?shù)摹?/p>
大圣佛陀,是世界最偉大的覺者。所以無論是釋尊的時代,或釋尊滅后,佛教徒以種種觀察佛陀釋尊,故有種種佛陀觀起。特別是佛陀滅后,由于追仰佛陀的虔誠而供奉佛陀的尊像,然未使人目睹真佛現(xiàn)身,所以現(xiàn)實的歷史上,人間佛陀漸漸成為理想的觀念,于是現(xiàn)實的佛陀觀進于理想的佛陀觀。今菩薩的思想也是依這個理想佛陀觀而起之一。
釋尊成道后,說為成佛,稱為佛陀,即是完成超人的人格,萬人的師表,萬人敬仰的對象。若以人格說,是最上的;要以偉大說,其因位所修種種行門也是最偉大的,任何人所不易行的。要依釋尊歷史說,釋尊為悉達太子時,即有六年苦行。若以佛陀完成最高人格來說,絕不是現(xiàn)世的六年或十二年的修行所成的,這是無量劫來累世以種種難行苦行所得結(jié)果。今說釋尊六年修行,這是過去世的延長,吾人應觀想過去世為釋尊前身本生,今身為過去世的延長,未來世為現(xiàn)在世的延長,故一佛身現(xiàn)成為三世觀。這在佛陀本生事跡的經(jīng)典中,若六度集經(jīng)、本生心地觀經(jīng)等,都有佛陀事跡的記載。就中又分小乘本生部與大乘本生部,也就是由小乘本生思想到大乘本生思想的發(fā)達經(jīng)過,都有詳細的說明。
小乘本生經(jīng)為原始菩薩的思想。就中釋迦佛的前身本生,即由釋迦菩薩從過去宿世累代至現(xiàn)世,經(jīng)過長遠生死、死生,或為國王、或為太子生,或為猿、或為龜、或為鹿、或為鸚鵡、或為象、或為魚等種種生物有情身,變化轉(zhuǎn)身,行六波羅密,即實行六度利他的道德,以救濟一切眾生。其難行苦行的善根功德的結(jié)果,遂于今世得成佛的無上果。故成佛以前的釋尊,即修業(yè)中的釋尊過去世的延長,因位修行中的釋尊稱為菩薩。所謂菩薩修行者,即在利他六度道德的實踐。佛的前生,受變化身,救濟一切眾生,綜合這種種事實,就是菩薩的思想。就中菩薩道即是六度道德的實踐,這是大小乘所共認的,如天臺宗,無論大乘各派,把四諦、十二因緣、六度法門,依次配合為聲聞、緣覺、菩薩的三乘。六度專定為菩薩行,這無疑是遠承本生思想而來!喊闳粜慕(jīng)』:「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(六度的代表)故」,這是本生思想的繼承者,也就是示以菩薩與六度密切的關(guān)系。但「般若經(jīng)」,說為般若智慧至上主義,六度中專指般若,即以智慧波羅密為最高,智慧為六度中最高的道德,般若智慧,可為六度結(jié)晶而為六度代表者,所以特別指六度之一的般若智慧波羅密為菩薩行,這也是「般若經(jīng)」的特征。
菩薩以實踐六度的道德,為成佛的主體。本來成佛要有種種的功德,智慧至上主義的『心經(jīng)』,專以奉行代表六度道德的般若(智慧)波羅密所得的效果,即「心無罣礙,無有恐怖,遠離一切顛倒夢想,究竟涅槃」的四種功德,今要說明這四種功德以代表六度功德的道理。
所謂「心無罣礙」者,罣礙,就是物與物或甲、乙相礙,或相障礙或沖突之謂。在心理上有二種相反的思想并起,即有矛盾撞著的沖突,這就是有罣礙的心。要是吾人心中常常為煩悶、懊惱所盤踞,這顆心也就沒有一點自由,更不能安心。要是心有罣礙,即失去自由安靜的狀態(tài)。在人間有自我愛,因有自我愛,順應自我的,即愛著;違背自我的,即憎恨。從這個愛憎的二見,凡事于反對的觀察,必引起自心中的矛盾思想,互相沖突、撞著,迷妄的情緒纏綿競起沒有停止的余地。然菩薩依般若平等的理智,體驗到無我,體驗到無所得,住于心境平等的真理,故心中既沒有任何矛盾、沖突、撞著,以及障礙所起的迷妄,心常自由自在,因此說為「心無罣礙」。
要是心有矛盾、沖突、障礙、罣礙、迷妄、煩悶,于是其行為也就不能純正,不能完善。心與行為不純正的結(jié)果,自然感到有恐怖,更感到因有恐怖的念頭而會招感苦的結(jié)果,這樣的心就無安定的時候了。然菩薩因心無罣礙,故無恐怖的狀態(tài)。菩薩實證諸法空相,一切以不生不滅、不增不減、不垢不凈的平等真境,故沒有罣礙及恐怖的心境。人若依順般若智斷除心中煩惱我執(zhí)我慢,而實踐大道。佛道、人道,這樣俯仰于天地間也就沒有何等的慚愧了,對于社會也就沒有絲毫恐怖的地方。并且依照般若理智堅強的信念,住此信念者,在大品中說:火不能燒,水不能害,權(quán)力不能屈,威武也不能動,不失為真實金剛不壞的大丈夫。或遇順境而不能淫,或遇逆境而不能屈,唯一的無恐怖,乃心安體得自由的境界,故般若實是切斷一切恐怖的利劍。
人為什么會有恐怖呢?這就是人的心理上有種種邪見妄想,幻覺錯覺,所以才有危險恐怖的思想,這個叫做「一切顛倒夢想」。所謂顛倒者,就是錯誤的幻想、夢想,就是不實在的想象。凡夫?qū)τ跓o常、苦、無我(不自由)、不凈等,各各都妄認為常住、樂、我(自由)、清凈的,這即是顛倒的思想。因有這種迷妄現(xiàn)實的思想,所以盡量迷于現(xiàn)實,把現(xiàn)實的世界,當為美滿的,有價值的,因為迷妄執(zhí)著于現(xiàn)實,故沒有進步的思想。世間一般淺薄的樂天觀的人,以現(xiàn)實為滿足的,這是凡夫的四顛倒。聲聞人把常、樂、我、凈四法,妄認為無常、苦、無我、不凈,這是不明白達觀的理想。不能見到理想的價值而成為極端的厭世觀,這個名為小乘聲聞的四顛倒。然大乘菩薩常依平等的理智,所以能了知現(xiàn)實與理想的價值,導現(xiàn)實于理想,化理想為現(xiàn)實,即是住于現(xiàn)實即理想的平等觀。不厭現(xiàn)實生死的世界,也不執(zhí)著理想的涅槃,這就是不厭生死不欣涅槃。對于平等法界,常或無常,乃至凈、不凈,都沒有偏頗的思想與固執(zhí)的見解,即是體得了非常非無常,亦常亦無常,乃至非凈非不凈,亦凈亦不凈中道的實相。這樣即離開了凡夫及聲聞乘四種顛倒。所以般若中道智現(xiàn)前的時候,既沒有幻覺,也沒有錯覺,這即是「遠離一切顛倒夢想」。
前面說的三種功德,即是涅槃的內(nèi)容,而涅槃即佛的真境界,菩薩行六度,依行般若波羅密的最高的理智遂完成佛果。菩薩雖非我們?nèi),但人人都是菩薩,因為人本來都有佛性,也就是都具有般若的理智,所以發(fā)揮這個理智的光,即達到究竟理想的涅槃。其道無他,唯有實踐佛教的道德,換句話說,也就是唯有修行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波羅密的無所得行,這般若理智自然會顯現(xiàn)。
(二)理想境
菩薩依般若修行所得的結(jié)果,即說為佛。佛即修行六度萬行所證得理想的人格者。
『心經(jīng)』說:「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……究竟涅槃。三世諸佛,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
這一段文,前明菩薩的得果為涅槃,后明佛果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今對菩薩、三世諸佛當分別說明。
甲 涅槃妙境
佛教理想的境界,即是涅槃,而涅槃為佛陀所具足的金玉德性。『心經(jīng)』說:菩提薩埵(菩薩),依般若波羅密多故……究竟涅槃。
這即是說:因位的菩薩,以究竟涅槃為成就的理想。涅槃,原是印度固有的思想,無論是婆羅門的宗教,或奧義書的哲學,或是佛教,都是以涅槃為宗教或哲學理想境。然其內(nèi)容也因時代變遷的關(guān)系,并不一致。即如對外道揮以破邪慧劍的龍樹弟子提婆,他著「外道小乘涅槃論」,并未說大乘涅槃。但舉外道小乘的涅槃有二十種,故一提到涅槃,就有各方觀察不同,故其內(nèi)容并不一致。然通常分為外道涅槃、小乘涅槃及大乘涅槃等三種。
原來涅槃是圣者所體驗悟入的形而上的絕對不可思議的理想的妙境,故不可以凡夫的經(jīng)驗,形而下的相待言語來表示。不過勉強用消極的言詞來表示否定現(xiàn)實的經(jīng)驗。在諸多翻譯涅槃語句中,又分有翻譯家及無翻譯家的分別。有翻譯家不過僅翻為不生、不出、無作、無起、無相、不然、不識等消極的否定的文字,這是畢竟涅槃的意義,因為本來就是消極否定的。新音譯為「涅槃」,舊音譯為「泥曰」,或「泥垣」等。涅槃,梵語的原音為 Nirvama,而 Nir 譯為無、外、消等意,Vana譯為吹動、動作、生活等意,故譯為無動、無作、不生等。即是現(xiàn)實生活的活動停止成為消極狀態(tài),故又譯為滅,即指超越現(xiàn)實經(jīng)驗所顯現(xiàn)理想的妙境。所以為表現(xiàn)這個用現(xiàn)實否定的文字,或是以多種文字也不能表現(xiàn)這個不可思不可議的妙境,綜合種種概念構(gòu)成一涅槃的觀念。因此,涅槃有多種的別名,南本「大涅槃經(jīng)」卷三十一,涅槃名有:無生、無出、無作、無為、歸依、解脫、光明、燈明、彼岸、無異、無退、安處、寂靜、無相、無二、一行、清涼、無暗、無礙、無諍、無濁、廣大、甘露、吉祥等多名。這種種名稱都表示涅槃內(nèi)容的德性,但涅槃最完整的具體德性,就是常、樂、我、凈的四德;常者常住,表示真實常住不變義,樂者安樂的法,我者自在義,凈者清凈義?偠灾,涅槃即是真善美樂合一的妙悟覺性,也就是畢竟佛陀的德性。
涅槃的思想最進步的,就是「大涅槃經(jīng)」所舉的種種名稱,是包括多種思想的德性。就中,外道婆羅門教的涅槃觀,以厭世思想為基礎所起的涅槃,這是不完善的、罪惡的;以是厭離苦的世界,希望把罪惡多苦的肉體滅亡,自我靈魂解放,想生于天上,達到神我合一的境界,這是外道涅槃觀。然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以革新的精神,不特排斥外道涅槃觀,即對小乘人「灰身泯智」住于空寂涅槃,亦同遭非議。真正涅槃的妙境絕不是離開現(xiàn)實的世界,另有個不生不滅的理想,即現(xiàn)實世界而成為理想的世界;所以涅槃的境界絕不是自了超越境,也不是否定現(xiàn)身,即現(xiàn)身得實現(xiàn)涅槃妙境。以身以不二,立腳于現(xiàn)實即是理想的思想。若斷除自心所具的種種煩惱,即成為清凈心自體解脫,不須灰滅肉體,即此現(xiàn)身獲證理想境,也就是自身體驗到涅槃的境界。釋尊親于菩提樹下成道,即是現(xiàn)身體驗到涅槃真境,所以涅槃并不是死后所得到的空寂的世界。
法相宗所說自性清凈涅槃、有余涅槃、無余涅槃、無住涅槃四種涅槃。就中有余、無余二涅槃,為小乘人所學的涅槃;余二涅槃為大乘涅槃。自性清凈涅槃,即真如涅槃,真如自性本來清凈,離開客塵煩惱,正是涅槃義。無住所涅槃,這是菩薩所起的行愿,向上自利解脫,向下利他救濟所證的真理。菩薩大智愿行,因為離煩惱不住著生死苦界,趨向佛境界;又因有大悲愿行不住著佛境界,不怖于生死苦界,救濟眾生。換句話說,就是不住生死,不住涅槃,于生死涅槃間往來成就愿行,故說為無住所涅槃;也就是金剛經(jīng)說: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。前說四涅槃中,凡夫僅有初、一、二乘成就三種,菩薩成就第一與第四,佛具足四種涅槃。因修道者根機有深淺,故成就涅槃也有多種。但以理智成就究竟涅槃為最高,即如『心經(jīng)』說:菩薩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成就究竟涅槃的理想,實是修道者開發(fā)般若理智所得佛境,依理智最高認識,開創(chuàng)涅槃的境界,建設莊嚴凈土。這是菩薩的理想,也是吾人的理想。
乙 諸佛的思想
所謂佛者,梵語具稱佛陀(Baddha),略稱佛,譯為覺者,即開發(fā)正智覺悟正法真理的意義!盒慕(jīng)』所說,即指開般若智慧者而言。這是印度出現(xiàn)的釋尊自稱及敬稱,最初為釋尊的特稱。但佛陀觀次第發(fā)達后,即依一釋尊觀,成為佛陀的通稱,始有彌陀、大日、藥師等如來,乃至成為十方三世諸佛的通稱。
諸佛的思想,乃從釋迦一佛而起,就中分時間的諸佛思想,即過去現(xiàn)在未來三世佛;及空間的諸佛思想,即十方諸佛。前者為如來道,即是真理三世恒存,世界依三世相續(xù),覺悟真理的佛,也是出現(xiàn)于三世。釋迦佛即為現(xiàn)在佛,過去有七佛,未來亦有彌勒菩薩等佛。后者十方佛的思想,由于如來道無限性普徧性,成為世界無量無限性的觀念,所以才有十方世界多佛出現(xiàn)的思想。而三世佛的思想,早于原始佛教長阿含經(jīng)中發(fā)現(xiàn)過去七佛出現(xiàn)時期、人壽數(shù)量、族性、成道、說法會數(shù)及在會弟子數(shù)目,所說八相成道殆與釋迦佛差不多,這是繼承小乘教的佛陀觀。十方佛的思想,為大乘發(fā)達的思想。所謂十方三世佛,實綜合前后大小乘的思想;十方佛的思想,各世界同時間允許多佛并存的思想,三世各有千佛出世,故有「三千佛名經(jīng)」的成立,認為有無數(shù)諸佛。故三世諸佛的思想,在時間為前后相續(xù)的,雖有多佛存在,但不許多佛或二佛同時并存。這是原始小乘佛思想,認為三世佛,一佛一世界,根據(jù)天無二日,地無二主,不許二佛同時并存。但是大乘三世十方佛思想發(fā)達后,一面佛性普徧化,故十方諸佛同時并存的理論,在大智度論」第四:世界無限,受佛濟度的眾生也是無限;病人無限,則能救度的佛也就無限存在。所以才有一切眾生皆可成佛的思想,即是人人皆當作佛。
釋迦佛初在阿含會上不許聲聞、緣覺有成佛的可能,說他們無佛性。后來大乘佛教世界觀發(fā)達,佛性觀興起,說人人本具佛性,故有一切眾生皆成佛的思想,而成佛在未來的,故力說三世佛中未來佛的出現(xiàn)。文殊、普賢、觀音、勢至、彌勒等諸大菩薩,不消說都是未來成佛。小乘人本來不可能成佛的,但在「法華經(jīng)」上,不但聲聞弟子,大迦葉、須菩提、迦旃延、目連、憍陳如、羅睺羅五百弟子及千二百五十人都受成佛的記。即素來反對佛陀犯了三逆罪的提婆達多,以及七歲的龍女都受記作佛,則還有什么人不能成佛呢?
這是大小乘佛的思想不同點。
前面所說四諦,苦集二諦為世間凡夫的境界,滅道二諦為出世間圣者的境界。就中滅諦,以涅槃為本質(zhì);道諦以菩提為本質(zhì),菩薩修行菩提道達到滅諦涅槃的境界,這是佛教一般的解釋。示圖于次:
所謂佛陀,在因位為菩薩時行菩提道,其結(jié)果為佛,達到涅槃的境界,稱為圣者。所謂菩薩,即指今行菩提道,依這個原因后登佛果的行者。然依『心經(jīng)』文,先有「菩提薩埵……究竟涅槃」,次有「三世諸佛……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菩薩與涅槃相配,佛當為菩提。這就是說菩薩的果為涅槃,佛的果為菩提。同時說果位的佛,即記因位的菩提道,這即是善說因果二位相關(guān)的道理,此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文學簡要的特征。菩薩修學般若,應當?shù)梅鸸刑,為什么說究竟涅槃呢?因涅槃是三乘人共果,菩提唯佛能證。菩薩了知諸法空性,愿救度一切眾生,不入涅槃;是以進趣佛果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目的。
所謂菩提,梵語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譯為「無上正等覺」,或「無上正等道」。換句話說,就是最上最尊的平等正覺,及其內(nèi)容的真理,這即是佛陀究竟圓滿無上正道。普通把梵語具名略掉,說為菩提,或梵漢兼用,稱為菩提道。這個菩提道一般人都以三十七菩提分法或八正道,或三學六度等佛教道德的功德為其內(nèi)容。但「般若經(jīng)」,對這些諸種功德中,特以般若智慧為最上菩提道,為一貫般若主義,所以『心經(jīng)』也不能例外,故說:「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故……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……」即以般若智慧為解脫成佛的必需功德。般若與佛菩提的分別,也含有究竟不究竟及因果的關(guān)系。諸佛因位修行時,不僅修般若,并修施、戒、忍、進、禪等自利利他一切功德,故證果時也才有無邊的功德。
十二、結(jié)論
(一)般若禮贊
前面數(shù)章所說的,在『心經(jīng)』三分組織中,即序論(序分)與本論(正宗分),都已說了。最后『心經(jīng)』的流通分,即是結(jié)論,也就是本文的結(jié)論,今當說明。
『心經(jīng)』最后說:
「故知般若波羅密多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是無上咒,是無等等咒,能除一切苦,眞實不虛」。
這是『心經(jīng)』的流通分,特別是這部分為『心經(jīng)』禮贊文,因為經(jīng)有無量功德,故有如是贊仰賞嘆。復說:
「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,即說咒曰:羯諦,羯諦,波羅羯諦,波羅僧羯諦,菩提薩婆訶」。
這段是般若的護持文,修學佛法者以『心經(jīng)』的經(jīng)文為其本質(zhì),護持信仰般若智慧波羅密,這是示以行般苦的正信相續(xù)方法的部分。
『心經(jīng)』主要的部分,即「舍利子,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……無智亦無得」。
這段文,在大般若四百二十一卷(第二會第二分觀照品第三之二)其異譯為大品般若習應分第三,即采其一部分而成立本經(jīng),此在開始即說過!盒慕(jīng)』最后所說的「是大神咒……能除一切苦」,其出于大品般若勸持品第三十四,但勸持品即為大般若功德品第四百二十九卷(第二分功德品第三十二),檢證這兩段文,益信『心經(jīng)』,是大神咒等一段文出于此。加之『心經(jīng)』的「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的一段,又可知與此文同一出處。此勸持品或功德品的文句,雖不能十分斷定為『心經(jīng)』前記文原型的根據(jù),但原來『心經(jīng)』前記部分,如前辯為流通分,而勸持品亦有護持般若,勸說流通為宗旨,由此看來,『心經(jīng)』的主要部分,采取「大品般若」的習應品。其后部流通分,系大品般若勸持品,取其文句以完成『心經(jīng)』大體的構(gòu)格。故舍「大品」而外,也許不可能單獨成立『心經(jīng)』組織的歷史。關(guān)于『心經(jīng)』的內(nèi)容組織,在開始逐步說過,今當『心經(jīng)』流通分結(jié)論,就此部分成立的研究,再追一言,以示前后相照義。
凡是經(jīng)典最后,都有流通分作為結(jié)束辭。這個結(jié)束語,都依經(jīng)典記載的文字,一般通例,就如:「時善財童子,頂禮其足,繞無量匝殷勤瞻仰,辭退而去(華嚴經(jīng))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(雜阿含)。人非人等一切大眾聞佛所說,皆大歡喜,信受奉行(大般若)。佛說是經(jīng)時……一切大眾皆歡喜,受持佛語,作禮而去(法華經(jīng))……」這樣形式或贊其經(jīng)文功德廣大,或記聽聞者的歡喜法悅,或書寫經(jīng)文受持讀誦,流通宣布,獲大功德,或記受持的方法及目的等。
今『心經(jīng)』流通結(jié)束語說:「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……能除一切苦,真實不虛」,這是專為賞嘆『心經(jīng)』為本質(zhì)的般若廣大無邊的功德。
這里所說的咒,屬于真言陀羅尼類。所謂真言與陀羅尼,要從形式上說,亦有長短的不同。但這些都為諸佛身口意三密之一的密語,即所信的神秘的偈文,純?yōu)檎嫜悦芙虃鞒兴玫,含義深長,神圣秘密不可思議,故未予翻譯,仍為梵語原音展轉(zhuǎn)傳來。通例:比較長句,稱為陀羅尼偈文;短句說為真言。陀羅尼(Dhanani)梵語譯為總持、能持、能遮等。總持或能持,以偈文中具足無量義理,故能總該保持廣大功德善法而不失之謂;能遮者,即陀羅尼的偈文具有神變不可思議的力,能遮斷一切災難,滅除一切障礙,有這種種功德,若持誦它,即獲得廣大的利益。真言的原語曼怛羅(maintra)譯為神咒、秘密語、密咒等,即顯示諸佛世尊的本誓,即表現(xiàn)神佛內(nèi)心的言語,稱為真語、如語、如實語、不妄不異的言音,稱為梵語。含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功德,能現(xiàn)神變降龍,傳鬼的法力,能除水火災難,病魔等的苦難,具有如此功德利益。
真言陀羅尼,原來為印度婆羅門教及民間所信仰的,后來佛教密教化后,采其形式,故有真言陀羅尼,稱為佛說眞言陀羅尼,即依于信仰實際的方法構(gòu)成。原始佛教的經(jīng)典,很少有這種偈或頌。后來大乘佛教圣典及密教經(jīng)典漸漸增加,所以釋尊初時未用真言陀羅尼,這無疑為后來佛教徒的產(chǎn)物。特別是「般若經(jīng)」發(fā)達后,遂有「秘密般若部」成立。但大品等的般若經(jīng)既有密教的色彩顯現(xiàn),故勸持品所說「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」等;今『心經(jīng)』乃采用此文,以般若波羅密的理智為真言神咒,即是賞觀贊嘆。然不限于「般若經(jīng)」,凡一切經(jīng)文的本質(zhì),都是般若的理智,此理智縱貫三世,橫遍十方,唯一絕對的實在,這即是真如,即是實相,即是如來,即是佛。諸佛從此理智而生,故「般若為諸佛之母」;畢竟般若的理智,為宇宙的大生命,是一切萬象的根源。這個宇宙大生命的般若理智,萬象活動的根源,有神變不可思議的力,故說為神咒。凡情不能測知,故說為秘密語;是真實不妄的大法則,故稱為真語、如語、如實語、不妄不異語。畢竟這個即是大曼怛羅,自然的聲,神的啟示。
大圣釋尊即是般若理智的顯現(xiàn),體現(xiàn)般若的理智,并且親口說出來,后來弟子結(jié)集所說的法,用貝葉黃紙記載,成為經(jīng)典;經(jīng)典即是般若理智的表現(xiàn)。若以般若理智觀之,即有種種曼怛羅神咒。同時,其表現(xiàn)的「般若經(jīng)」亦就是曼怛羅神咒。今『心經(jīng)』的流通分,即基于這種意味,般若的理智,即是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等。且『心經(jīng)』本身經(jīng)文,即是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等,以顯般若具有廣大的力量及無比的光明,為一法門中最尊最勝最上者!
大神咒的大,是廣大普遍義,超越相對的大小的比較,為絕對的大。這個貫通三世十方,普遍十方唯一絕對的實在,宇宙萬物生滅于此中,萬物各各內(nèi)包此實在,這個并不在般若理智之外。故般若的理智,不但是廣大普遍無所不包,且其內(nèi)容非是空虛的,是有其不可思議的力,這即是神力,這與宇宙人生有重重無盡的關(guān)系,日月星辰、春夏秋冬四時的變化,人間生命的活動,都是這個般若理智不可思議神力的作用。因為般若有此廣大不可思議的作用,故贊嘆說:「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」。
大明咒的明字,即是智慧照明的作用,般若的智慧,貫通天地古今;若從一面觀之,即是宇宙的大法則,世界的大道,人生的規(guī)范。天地依此大法則,而光明正大;人依此大道,即能照破無明煩惱的迷暗,照明真理,活步人道,故贊說:「故般若波羅密多,是大明咒」。般若的理智,既有如此廣大的內(nèi)容,又有不可思議的神力作用,當然在一切咒力中應居為最尊最勝,更沒有能超過此以上者,故嘆為「無上咒」。自他任何神咒不能比較,也不可同等齊觀,完全絕對無可比類的,所以更贊嘆說:「無等等咒」。『心經(jīng)』最后的標明「度一切苦厄」,這是揭示『心經(jīng)』一篇偉大理想的目標,今又照合前文的宗旨,故結(jié)論以「能除一切苦,真實不虛」,這是貫通『心經(jīng)』的首尾。般若的理智畢竟能除一切苦厄,有此大功德,真實不虛,決定無疑,這是力說引起般若至上的信心;自度度人,斷除自他一切苦厄,這是般若最大的目的。同時,亦是人生最大的理想。人間的苦,都從迷暗而起,若依順般若理智的光明,忽然照破迷暗,即可從一切苦厄中獲得解脫。人乘此般若大船,即能渡過人生的苦海;依智慧的大燈明,照破迷暗,而得理想的天地。以般若的利劍,揮除一切雜知惡見,創(chuàng)造凈土,這樣的發(fā)心,即是般若的正信,也是佛教的正信。
(二)般若護持
發(fā)大正信雖非常困難,正信相續(xù)尤為困難。古人說:「三業(yè)表佛印,端坐三昧」,這是 正信相續(xù)的規(guī)范。三業(yè)表佛印,即身口意,都以平常的心,行佛心佛行,心常懷佛心佛智。口恒說佛語,如實語、愛語;身,F(xiàn)佛作佛行,徹頭徹尾,自始至終,悉依佛住。行住坐臥,吉兇禍福,都以佛心貫之。這即是佛心相續(xù),正信不動坐禪的狀態(tài)。佛教諸宗雖都以坐禪為正信相續(xù)行,但天臺的實相觀,真言的阿字觀,只是心的坐禪;凈土教的念佛,法華宗的唱題,是口頭坐禪;禪宗的威儀是身坐禪。更進一步,若從心到口,從口到身至誠一貫,即畢竟身心全體的坐禪三業(yè),即表佛印。真言密教,于意觀佛智,口唱真言,手結(jié)佛印,行坐都以佛身為標準,即身成佛的儀樣,殆不外三業(yè)表佛印意,威儀,即佛法佛心相續(xù)的儀式。
今『心經(jīng)』的「羯諦,羯諦,波羅羯諦……」真言神咒,這個不絕口業(yè)唱念,日常間以般若至上的信念相續(xù),使般若為永遠的護持。照例真言是不翻的,保存梵語原音,今從方便上翻譯之:
羯諦 到
羯諦 到
波羅羯諦 更到
波羅僧羯諦 更更到
菩提薩婆訶 覺道
就中「薩婆訶」,是真言的結(jié)束辭句,含有圓滿、成就、真實等等的意,也就是究竟圓滿的意思。今若改其文體,即是「覺道,到,到,更到,更更到」。覺道者,即指菩提涅槃的無上佛境地。這是般若的大目的,佛道的彼岸,人生的理想境。依照般若的理智,持續(xù)般若的正信,必能實現(xiàn)這個偉大理想境,「到─到─更到─更更到」!接二連三的到,表示希望理想菩提精進的熱忱,而且表現(xiàn)正信相續(xù)念念不斷的氣氛,不忘般若的真言,即般若正信的常相續(xù)。若正信相續(xù),隨時隨地都有般若正智的活動;菩提覺道的實現(xiàn),即是般若的正因與菩提的正果相應。
吾人有如此的正信,天地宇宙間,即是般若的大智慧,如來的大生命;其中森羅萬象,有情無情都是般若海中的波瀾,如來生命活動的流露。吾人以般若為母,為如來子;以般若為心,以如來為身,享受如來的惠育,行住坐臥生于佛的家。要以這個道理為自覺證信,履踐菩薩的大智慧,常以羯諦羯諦波羅羯諦的意氣,覺道莊嚴,努力奉持于佛國凈土的建設。
附錄 般若弘傳史要──原題為「般若部系觀」載人生刊──
一、概說
研究佛說的一切經(jīng)典,當包括兩方面的研究:一是歷史的研究,一是教理的研究?紦(jù)某種經(jīng)典思想發(fā)達的演變及其傳播成立的經(jīng)過,這屬歷史的方面;分析某種經(jīng)典的思想體系及其所詮教義與所被的機宜,這屬教理的方面。故不論研究那種經(jīng)典,都應根據(jù)這兩方面的研究,似乎了解上比較具體化。研究般若,當然不能例外。
般若是諸佛之母,是一切經(jīng)典的根本,不能了解般若,就不能了解其他的一切大乘經(jīng)典,亦非過言。以法華、華嚴而說,兩者都屬佛說五部大經(jīng)之類,這兩部經(jīng)典都直接從般若思想演變而來。般若部系的經(jīng)典,總共七百四十七部,要占漢譯全藏(五千零四十八卷)七分之一。大般若經(jīng)漢譯六百卷,為漢譯經(jīng)中第一部大經(jīng)。般若經(jīng)的意趣,無論大品、或小品,同說一切皆空。一切皆空是依據(jù)諸法皆假因緣所生,無自性,無實體,無所得,以無所得故畢竟空。所謂空,不是虛無的意義,是離去意識上的分別,或常或斷、或苦或樂、或我或無我、或色法或無色法、或可見法或不可見法、或有對無對、或有為無為、或有福無福、或世間出世間等二邊所顯中道諸法實相;此諸法實相,不可破不可壞,若有佛,若無佛,諸法實相常住法位。非佛,非辟支佛,非菩薩,非聲聞,非天人所作。有佛不增,無佛不減,常常時,恒恒時,法爾如斯,是為般若經(jīng)所詮真空勝義。
般若經(jīng),若從理論觀之,是沒有何等特別的術(shù)語,也沒有何等獨得的組織。所用的法數(shù)、名目,及其所用術(shù)語、組織,都預見于阿含經(jīng)典中,此等經(jīng)典,殆為般若的根據(jù);諸法實相,殆為一進步的術(shù)語。以般若思想立于諸法實相上,所以般若又成為一切大乘經(jīng)典的依據(jù)。
般若經(jīng)與其他大乘經(jīng)典相同,都在佛滅后四、五百年間,始漸告成立。現(xiàn)存六百卷大般若經(jīng),從其內(nèi)容組織結(jié)構(gòu)上及其思想觀之,殆非原始所存的般若,此為般若部系的叢書,以集合多種般若部系所成。故原始所存的般若,祇有八千頌小品般若及二萬五千頌大品般若及金剛般若。是故般若部系,要以小品般若為最古,此與華嚴為核心的十地經(jīng)同為一切經(jīng)典成立的先驅(qū),殆為后來各大乘經(jīng)典成立的依據(jù)。是故般若經(jīng)過根本(佛在世及滅后百年)及原始(第一百年至五百年)兩期的發(fā)展,始繼續(xù)增廣成立,此為般若歷史演變的經(jīng)過。
(一)原始般若
般若是以宣揚佛陀內(nèi)證心所顯的真實義。般若所詮的意義,不是以分別意識為中心,是以三昧正慧所顯現(xiàn),離去有無二邊的真實義為主體,彰顯諸法實相的眞義;這與其他大乘經(jīng)若首楞嚴以般舟三昧等為重心,明修行的方法,同一意趣。般若的出發(fā)點,即是戒定慧三學,禪定,是修道的根本法,依定纔能成就大覺的智慧;戒為般若的前提,以觀照實相的正慧,顯正受三昧的功用,發(fā)揚般若的智慧。般若通常立于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的六度,第六位與五度并列,但般若包括五度在內(nèi)。從靜的觀之,則為般若波羅密;從動的觀之,則為六度。般若波羅密,為智慧到彼岸的意思,原始阿毗達摩,專從事諸法分別發(fā)明智慧;但因為出發(fā)點的不同,般若是根據(jù)佛陀菩提樹下禪定內(nèi)觀所顯現(xiàn)正覺三昧功用(智慧),后者是基于佛陀四十五年間所說的一切經(jīng)教,為發(fā)明智慧的根本法,故其終結(jié)不同。
原始阿毗達摩論藏,所詮的慧學,以分別說部或波參毗陀為重。于般若品廣談摩訶般若;于毗崩伽、開諸智品,列舉般若;于舍利弗阿毗曇非問方,辯別諸智;于品類、識身諸論,廣說十智或七十智。世親俱舍論,又開智品,成實又立見智,三慧,四無礙智,五智,六通智,忍智,九智,十智,四十四智,七十七智的諸法。阿毗達磨論開始,即以蘊、處、根、諦、緣,為人法的分別。不論三界、愛想、結(jié)縛、圣果,一切都是開顯圣慧般若為根本,是為論藏所詮的種種般若,亦即是原始般若。因為阿毗達摩以分別逐取法相,距離正受三昧所顯實相般若甚遠,所發(fā)明的智慧,是分別慧、思辯慧,非無分別慧、靜慮慧,是為論藏與經(jīng)藏的分離,思辯與靜慮隔絕的結(jié)果。
(二)根本般若
原始阿毗達摩論藏,依般若的名目闡明原始的般若,祇有枯竭佛教的智慧,不能發(fā)明佛陀根本的般若。根本般若,要修正受三昧,求佛果內(nèi)證的般若,于是構(gòu)成共般若與不共般若的分別。共般若通于三乘;不共般若,唯指大乘十地以上最后法云地法身大菩薩。大乘般若對法相法目:以蘊、處、界三科,無明等十二緣起,六界,四緣,六波羅密,十八空,十真如,不思議界,四念處等,三十七道品。四圣諦,四靜慮,四無量,四無色定,八解脫,八勝處,九次第定,十一切處,三三昧,一切三昧門,一切陀羅尼門,十地,四果,五眼,六通,十力,四無所畏,四無礙,十八不共法,四攝,三十二相,八十隨好,無忘失法,恒常舍行。一切智,道行智,一切種智,辟支佛道,一切菩薩摩訶衍無上正等菩提。大乘般若法相法目,雖多脫胎于原始阿毗達摩三藏,但其所詮示意趣,不同于原始阿毗達摩專以分別為務,殆依須菩提無諍三昧所顯一切法相無相無作不可得,廣說甚深般若,開顯根本般若真實義。
二、般若傳譯之概觀
(一)梵本般若
要依一切大乘經(jīng)典成立的經(jīng)過而言,則一切經(jīng)典成立,必須經(jīng)過敷演注釋的階段始達到成立的目的,般若經(jīng)當然不能例外。各種般若經(jīng)成立的經(jīng)過,同樣經(jīng)過敷演注釋的階段。玄奘所譯六百卷大般若,是輯錄諸種般若經(jīng)典的大成,非是原始根本的般若,梵本般若流通共有五本:
(一)十萬頌般若 Satasahasrika prajnaparmita 千九百二年 Prata pacandra Gbosa 于 甲谷 Gulcutta 所續(xù)刊 Rajendralala Mitra 以本經(jīng)依十一萬三千六百七十首廬四分七十二品所成云。玄奘所譯大般若經(jīng)初分相對照,略有長短出入,并不全同。
(二)八千頌般若 Astasaasrika Prajnapalamita 千八百八十八年,以尼泊爾所傳梵本為底本,Mitra 于甲谷出版。共三十二品,相當漢譯小品般若,在尼泊爾重攝于九法中,并有訶梨跋陀羅釋。
(三)金剛般若 Vajraehedika prajnaqaramita 能斷金剛般若梵本,玄奘、義凈都有單譯出。
(四)二萬五千頌般若 Paneavimsatisahasrika prajnaparamita Mitra 現(xiàn)有二萬四千首盧,共八品,所說大綱,異于十萬頌。相當于大般若經(jīng)第二會及大品般若。
(五)般若心經(jīng) Prajnparamta brdavasutra 有大小二種梵本 Anecdota Oxioniensia 第一卷第三編出版。
此外,若依尼泊爾所傳,則大般若拔抄:說有十萬頌,二萬五千,一萬,八千的四種。更說拔抄有數(shù)種,西藏所傳,位于甘珠 kandjour 第二,Wassijew 說蕃藏般若,共有十萬,二萬五千,一萬八千,一萬,八千,及七百頌諸種波羅密,并有金剛般若及心經(jīng)。勝天王般若編入于雜論部中。
(二)漢譯般若
漢譯般若總共七百四十七卷,以漢靈帝竺法朔支婁迦讖所譯道行般若為始,以玄奘所譯大般若經(jīng)為最巨,梵本總二十萬頌,佛于四處十六會說。奘師初譯此經(jīng)時,將順眾意除繁去重,于夜即感惡夢相警誡,遂不敢刪除,還依廣譯。經(jīng)四年譯成六百卷,四處十六會,二百六十五品,六十四億四十萬字二十萬偈,一千九百五十七法門,三百九十九義。四處十六會,每會有序、正、流通三段。其四處者:一者鷲峰山中(此中有六會),二者逝多林(此中有八會),三者他化自在天摩尼寶殿(此中有一會),四者竹林園中白鷺池邊(此中有一會),此為十六會二百六十五品大意。更將其內(nèi)容綱要列后,──表中以二十萬頌配十六分,二百六十五品──
一、 第一分,一十三萬二千六百頌一—四○○卷(新譯單本)七十九品。
二、 第二分,二萬五千頌四○一—四七八卷(新譯重本與舊大品放光光贊般若同本異譯比于舊經(jīng)闕常啼等品余意大同八十五品)。
三、 第三分,一萬八千頌,四七九─五三七卷(新譯單本)三十一品。
四、 第四分八千頌,五三八─五五五卷(新譯重本與舊道行小品明度長品等同本異譯比于舊經(jīng)亦
闕常啼等品余意不殊)二十九品。
五、 第五分,四千頌,五五六─五六五卷(新譯單本)二十四品。
六、 第六分,二千五百頌,五六六─五七三卷(新譯重本與舊勝天王般若同本異釋十七品)。
七、 曼殊室利分,八百頌,五七四─五七五卷(新譯重本與舊文殊般若同本異釋)本未分品。
八、 那伽室利分,四百頌,五七五─五七六卷(新譯重本與舊濡首菩薩分衛(wèi)等經(jīng)同本異譯)未分品。
九、 能斷金剛分,三百頌,五七六─五七七卷(新譯重本與舊金剛般若同本異譯)未分品。
十、 般若理趣分,三百頌,五七七─五七八卷(新譯重本與舊實相般若同本異譯)未分品。
十一、 布施般若密多分,二千頌,五七八─五八三卷(新譯單本)未分品。
十二、 凈戒般若密多分,二千頌,五八三─五八八卷(新譯單本)未分品。
十三、 安忍般若密多分,四百頌,五八八─五八九卷(新譯單本)未分品。
十四、 精進般若密多分,四百頌,五八九─五九○卷(新譯單本)未分品。
十五、 靜慮般若密多分,八百頌,五九一—五九二卷(新譯單本)未分品。
十六、 般若波羅密多分,二千五百頌,五九三─六○○卷(新譯單本)本分品。
由此觀之第一會十萬多頌,為一殊勝大經(jīng)尊重的思想,應在大方廣之先,初分文義豐富,共四百卷。第二分,第三分,第四分,第五分,漸趣簡略,共一百六十五卷,與初分四百卷經(jīng)文相同,品目互異,或一品分為二,或二分合為一品,既分各殊,義則繁簡互出。第六會以至第七分會及第十六會,凡三十五卷,文似初分例提綱要(般若綱要語)
尚有般若心經(jīng)為十六會中所不攝,得攝于大品第三習應品,仁王般若亦為大般若經(jīng)中所不攝。漢譯諸種般若與大般若所不攝的般若部系,便于初機閱覽般若檢較起見,臚舉于后:
(一)小品般若
一、 道行經(jīng)一卷一品,──漢靈嘉平元(一七二)竺法朔譯缺。
二、 般若道行品經(jīng)十(八)卷三十品,──漢靈先和二(一七九)支婁迦讖譯存。
三、 大明度無極經(jīng)六(四)卷三十品,──吳權(quán)黃武中(二二三─二二八)支讖譯存。
四、 吳品經(jīng)五卷十品,──吳權(quán),太元元(二五一)康僧會譯缺。
五、 小品經(jīng)七卷,──晉武秦始八(二七二)竺法護譯缺。
六、 摩訶般若道行經(jīng)二卷,──晉惠帝(二九○─三○六)衛(wèi)士度譯缺。
七、 大智度經(jīng)四卷,──東晉(三一七─四二○)祇多密譯缺。
八、 摩訶般若波羅密抄經(jīng)五(四)卷十三品,苻秦建元十八(三八二)曇摩蟬佛護譯存。
九、 小品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十卷二十九品,──姚秦弘始十(四○八)鳩摩羅什譯存。
十、 大明度經(jīng)四卷,──北涼(三九七─四一八)道龔譯缺。
十一、 大般若經(jīng)第四會十八卷二十九品,唐顯慶五──龍朔三(六六○─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十二、 佛母出生三法藏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二十五卷三十二品,宋太宗(九八○—一○○○)施護譯存。
十三、 佛母寶德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三卷三十二品,──宋太宗(九八○—一○○○)法賢譯存。
(二)大品般若
一、 放光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二十(三十)卷九十品──西晉康元(二九一)無羅叉譯存。
二、 光贊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十(十五)卷廿一(廿七)品,──西晉泰康七(二八六)竺法護譯存。
三、 摩訶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廿七(三十)卷九十品,──姚秦弘始五(四○三)鳩摩羅什譯存。
四、 大般若經(jīng)第二會七十八卷八十五品,──唐顯慶五龍朔三(六六○─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(三)仁王般若
一、 仁王護國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二卷八品,──姚秦鳩摩羅什譯存。
二、 大唐新譯護國仁王般若經(jīng)二卷八品,──唐永泰元(七六五)不空譯存。
(四)金剛般若
一、 金剛般若波羅密一卷,──姚秦弘始四(四○二)鳩摩羅什譯存。
二、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一卷,──北魏永平二(五○九)菩提流支譯存。
三、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一卷,──陳天嘉三(五六二)真諦譯存。
四、 金剛能斷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一卷,──陳大業(yè)(六○五─六一六)達摩笈多譯存。
五、 能斷金剛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貞觀廿二(六四八)玄奘譯存。
六、 能斷金剛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長安三(七○三)義凈譯存。
(五)般若心經(jīng)
一、 摩訶般若波羅密大明咒經(jīng)一卷,姚秦弘始四—一五(四○二─四一三)鳩摩羅什譯存。
二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貞觀二三(六四九)玄奘譯存。
三、 佛說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中宗(六九五─七一三)義凈譯存。
四、 般若波羅密多那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長壽二(六九三)菩提流志譯缺。
五、 摩訶般若隨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中宗(六九五─七一○)實叉難陀譯缺。
六、 普遍智藏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開元二六(七三八)法月譯存。
七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別本一卷。──唐開元二六(七三八)法月譯存。
八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貞元六(七九○)般若,共利譯存。
九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大中(八四七─八五九)智慧輪譯存。
十、 圣佛母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一卷,──宋(九八○—一○○○)施護譯存。
十一、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──唐(?)法成譯存。
(六)濡首般若
一、 濡首菩薩無上清凈分衛(wèi)經(jīng)二卷,──漢靈中平五(一八八)嚴佛調(diào)譯缺。
二、 濡首菩薩無上清凈分衛(wèi)經(jīng)二卷,──宋(四二○─四七八)翔公譯存。
三、 大般若經(jīng)第八會──唐龍朔三(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(七)文殊般若
一、 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二卷梁天監(jiān)中(五○六─五一一)曼陀羅譯存。
二、 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密一卷,梁天監(jiān)普通(五一二─五二○)僧伽羅譯存。
三、 大般若經(jīng)第七會二卷,──唐龍朔三(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(八)勝天王般若
一、 勝天王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七卷十六卷,──陳天嘉六(五六五)月婆首那譯存。
二、 大般若經(jīng)第六會八卷十七卷,──唐龍朔三(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(九)理趣般若
一、 大般若經(jīng)第十會一卷,──唐龍朔三(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二、 實相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,──唐龍朔三(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三、 金剛頂瑜伽理趣般若經(jīng),──唐長壽二(六九三)菩提流支譯存。
四、 大樂金剛不空眞實三摩耶經(jīng)般若波羅密多理趣品一卷,唐開元八,太歷九(七二○─七七四)不空譯存。
五、 徧照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一卷,──宋(九八○—一○○○)施護譯存。
(十)大般若
一、 大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六百卷二百七十五品,唐顯慶五──龍朔三(六六○─六六三)玄奘譯存。
以上從小品至大般若,總共譯出十種般若。此外尚有宋施護之佛說了義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一卷,佛說五十頌圣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一卷,佛說帝釋般若波羅密多心經(jīng)一卷,佛說圣母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一卷,天息災之佛母小字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一卷,佛說觀想佛母般若波羅密多菩薩經(jīng)一卷,惟凈等之佛說開覺自在般若波羅密多經(jīng)四卷等。唐般若三藏之大乘理趣六波羅密經(jīng)十卷,宋法賢之佛說最上根本大樂金剛不空三昧大教王經(jīng)七卷等,名目雖諸多不同,但均屬般若部系之系統(tǒng),或曰為雜部般若類攝,尚有仁王般若經(jīng),依天臺,圓測等疏,此經(jīng)前后共有三譯。
一、 仁王般若經(jīng)二卷──晉永嘉(三○七─三一二)竺法護譯。
二、 佛說仁王護國般若波羅經(jīng)二卷,──姚秦弘始三年(四○一)鳩摩羅什譯。
三、 仁王般若經(jīng)一卷,──梁大同(五三五─五四五)真諦譯。
俱有確實譯記。般若心經(jīng),依梁僧佑出三藏記集,為失譯有本者,摩訶般若波羅密神咒一卷,未見于部錄之般若波羅密偈一卷。武周刊定眾經(jīng)目錄中有吳支謙傳譯密咒等語。
(三)般若內(nèi)容
各種般若均如上說,若依大小般若成立先后而言,以小品般若為最古之經(jīng)典。小品梵漢多數(shù)異本,梵本除去首尾附加的部分,本文雖有若干的出入,然大體酷似施護譯本。若確定梵本年代,當為西
紀一千六十一年,施護譯本于西紀九百八十年傳來。殆與梵本年紀近邇。此經(jīng)原本可見于西紀第十世紀尚保存于世,但已異于原來古本矣。玄奘譯大般若經(jīng)第四會,除隨順品以下,殆近于八千頌梵本。支讖、支謙、曇摩、羅什之四本,相互同類,均以先出道行為范本,明度僅為修文整肅,故稱為抄經(jīng)。并無若何特色。羅什所譯道行諸多類似,但亦異于原本。故現(xiàn)存六本小品中,支讖、羅什、玄奘、施護譯本所依各別,以先出者近于原始,后譯未必舍去。以先人抄略,后人不得不加以修補,若玄奘補譯常啼以下諸品,殆全得之于小品,從大體上說,道行盡為傳古。
所謂古經(jīng),大品次于小品,以小品為最古,大般若經(jīng)為增廣部屬,其內(nèi)容概要略見于前。就中第九能斷金剛分,即金剛般若,依嘉祥大品游意,所舉從眾乞食等事及所得慧眼未曾得聞等文,附見大品。從其內(nèi)容及形式而言,則金剛般若與道行都近似古經(jīng)。道行與大品或為同時成立,或略后耳?大般若經(jīng)第一會,十萬多頌,富有大經(jīng)尊重的思想,應在大方廣先出。第六會以后諸經(jīng),殆為上述各部中一增減之副產(chǎn)品。第十會般若理趣分,為最新經(jīng),以此為基礎,遂有實相般若,及般若理趣經(jīng),乃至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次第續(xù)出,此殆為一系脈之經(jīng)。宋代新譯諸經(jīng),蓋于傳承間,原文漸次變化,當然異于先出。
以上所敘,小品般若成立在先,其次為四處心經(jīng)等,龍樹必因見于大般若流通始著釋注。小品后漢早為譯出。放光、光贊等大品,至西晉始見傳譯?芍闳舨肯到(jīng)典出現(xiàn)世間,殆為最早。
三、般若弘傳之概觀
(一)梵土弘法
「小品般若」歷史變遷的跡象,顯為佛滅后,經(jīng)南天、西天于五百歲頃,流布于北方。佛滅后崇尚泥塑木像,正如般若所說極合乎當時流行的事實。又東行于健陀越獲得般若,亦合于流行的地區(qū)。中阿含以無諍三昧歸于族姓子須菩提,以彼解空超越,是故般若經(jīng)以須菩提為說法主,以空的思想為中心闡揚般若。須菩提空的思想,祇能作為分析的作用,不能作為理智的建設。佛弟子中努力于理智建設的,為智慧第一的舍利弗,是故舍利弗常出座說法,以顯般若智慧。次為阿難、富樓那、目健連、大迦葉等,贊說般若。五百比丘,三十比丘尼,六十優(yōu)婆塞,三十優(yōu)婆夷,都次第受豫流,大會中實際四眾較輕;梵天、帝釋、伊等,欲色諸天反占重要。帝釋贊嘆供養(yǎng),并約為護法證明。須菩提與舍利弗,所說都是小乘般若,不是絕對無邊廣大甚深般若,是故大乘般若,要請大乘菩薩說。大智與舍利弗,所說都是小乘般若,不是絕對無邊廣大甚深般若,是故大乘般若,要請大乘菩薩說。大智化身的文殊、彌勒等,以絕對平等智為因,宣揚本體空觀的甚深般若。彌勒為未來佛,位居較須菩提為重要,這都適合經(jīng)中法數(shù)記事,亦復適合五百年頃,初期般若經(jīng)的內(nèi)容,當時盛行此種經(jīng)本,殆無疑問。
舍利弗雖為智慧第一,但未請為般若說法的主人,故第二「大品般若」成立,舍利弗與須菩提互競地位!肝氖獍闳簟,以文殊、迦葉為重要。依照增語句義的增加及陀羅尼三昧字門諸法廣說。顯明「大品」后于「小品」。第四會妙行,第五會善現(xiàn),第二會中二十四品都有顯著例子。道安道行序說:假無放光,何由解斯經(jīng)乎?大品諸本廣行流通,殆近于六百年。自此以后,未經(jīng)幾時諸本品類系部成立。佛滅七百年頃,有龍樹 Magarjuna 薩埵,于雪山中獲諸大乘經(jīng)典,返南天竺,造作諸種注釋。就中以般若為最;于大品般若,造優(yōu)婆提舍十萬偈,此即羅什所譯大智度論。僧睿序說,并三百萬言,梵夏既乖,又有繁簡之異,三分除二,得此百卷,于是大智論三十萬言。尚有無畏論,中論即屬其中一部,十二門論,亦為菩薩所作,為三論之一,中論為龍樹學的中心。僧睿中論序:在天竺學大乘者,必須研空此論,注釋者頗多,曇影說有數(shù)十家注釋,河西道朗說有七十家注釋,于此可知其居于學說中地位如何重要了。
龍樹門下有提婆 Aryadeva、龍吽 Nagabvaya、龍智 Nagabodhi、大釋迦友 Maraskyamita、舍婆離 Savarei、戶迦婆 Singkhapa 等名德。提婆造廣百論、百論及百論本偈,展開師說;其傳 法于羅睺羅跋陀羅 Bahlabhadra,百論為三論之一,羅睺羅之徒,為賓伽羅 Pingala(青目)作中論釋論,其徒為沙車王子須利耶蘇摩 Uryasoma,須利耶跋陀 Uuryabbadra,即鳩摩羅什老師。在印度對抗龍樹、提婆等中觀空宗大乘學派,則有彌勒、無著等瑜伽有宗,彌勒制金剛般若頌 Aryasina,無著造彌勒金剛般若釋論及順中論,其徒世親 Vasubhanphu 又造金剛般若頌釋論,其次清辨 Bhavya Bhaviveba 造般若燈論釋。月稱 Gandrabirti,作中論注。安慧 Sthiraatim 有大乘中觀釋論,并有依清辨般若燈論作根本論注者之佛護 Buddharaharahta,為耽波羅人,西藏中觀釋論,多從佛護說。
以上所說中論疏釋,現(xiàn)都存在。尤其是提婆設摩 Devasarman,求那師利 Gunasri,德慧 Gunamati等都有釋論注疏流傳。要之,從原始般若成立乃至密教般若成立長遠期間,特別在龍樹以后,所謂依中觀派名目,對抗瑜伽派,其于印度是如何興隆般若的法門,從以上記載中而得知其概要矣!
(二)漢地弘傳
般若傳譯于漢地,以后漢靈帝時,竺佛朔、支婁迦讖譯出「道行經(jīng)」為起源,首講「道行」為曹魏朱士行,初于洛陽講「道行」,即慨文理不暢,譯理未盡,故決志西行求法,終于于闐獲得梵本,即無羅叉等所譯「放光般若」。弗如檀、竺法蘭、祇多蜜等都為傳譯此經(jīng)的關(guān)系者,「大品般若」得以完本,實行之功焉。支孝龍常披味「小品」,以為心要。「放光」譯出,龍披閱旬余,即便開講。康僧淵,常講「放光」,「道行」二經(jīng)。竺道潛為晉哀帝于御前講「大品」,尤為晉室所重,其門人甚多,竺法蘊,悟解入玄,尤善「放光般若」。
支道林,專究「道行」,卓焉獨拔,得自天心;作有道行指歸,即色游玄論,即色本無義。于法開、于道遽,都善「放光」,尤以法開每與道林爭即色空義,道林對「小品」見解不及法開深徹。開之門人法威,悟理亦深,善于辯論。曾奉師命與道林辯論數(shù)十次,終使道林理屈不能伸。釋道安亦善「大品」,于樊沔十五載,每年講「放光」兩次,其于般若著作頗多。光贊折中解,光贊抄解,般若折準疑,般若起盡解,道行集異注各一卷,般若折疑略二卷。現(xiàn)有道行序,合放光,光贊隨略解序。摩訶般若波羅密經(jīng)抄序等。安公同學竺法汰于荊州斥道恒心無義,宜揚本無義,為簡文帝講「放光」,皈仰者千余眾。此外法雅、法和、法首、法常、法祚、法佐、僧惠、道進等。竺僧敷尤善般若及道行般若,著有放光道行等義疏。其悟解徹微,雖前輩之道安竺法汰,亦多推重。道安之徒,道種、道立、曇戒,法汰之徒曇壹、道壹等,同為有名人物,皆講「放光」,以入空離系為旨。談理雖有精粗,然皆以不逐文字,其德風高逸頗為當時朝野所重。各家所論宗要互異:宋曇濟作六家七宗論。梁寶唱援引為續(xù)法論,嘉祥中論疏抄錄之,即道安本無義(單云本無宗,對本無異宗,說本無本宗)。琛法所本無義(說本無異宗,琛法所傳有中論,百論疏)。即色義(說為即色宗,關(guān)內(nèi)有即色義及交道林即色義二家)。溫法師心無義。于法開識含義(識含宗),即三界大夢義。壹法師幻化義(幻化宗),即世諦幻化說。于道邃緣會義(緣會宗),即世有真無義。七宗中,除本無異宗,稱為六家。就中以道安,道林評為正宗。羅什東來,正當放光道行般若盛行之時,羅什在印度承受中觀學系。所出「大小品」,「心經(jīng)」,「金剛」,并仁王各般若外,又出龍樹,提婆釋論,盛唱空門般若,遂使般若光芒更高千丈。先依廬山道生、慧觀、慧嚴等,后都集中長安。僧肇、道融、僧睿、道生競崇般若,尤以僧肇寶藏論、肇論,最得其精奧妙義。
若論般若部系,當以道林為始,于大小品對比要抄序;說小品佛滅后從大品抄出不過以文義段落分大小品,都同出于本品。本品文有六十萬言,流行梵土。道安,專究般若,對大小諸本別本比較,都甚明了。道行序,說有三十萬言,殆為一萬頌。鈔經(jīng)序說,二千失盧,計十七千二百六十首盧,殘為二十七字,以此名頌一萬八千言,六十余言,六十余言大品,得說為二萬五千頌般若。再加千頌,則有四種。但道安不主張區(qū)別多種,應以歸一。故鈔經(jīng)殆與小品,無甚分別。放光,光贊,道行,都經(jīng)俱備。羅什所傳部系更為詳細。僧睿于小品序說:十萬偈大本,六十余萬言大品,三十余萬言小品及六百偈經(jīng)四種。依此可知道安鈔經(jīng)原本一萬七千余般若,并非別種。至南北朝,般若研究,顯被涅槃,十地,華嚴等新譯諸經(jīng)所壓置。講般若學者,殆漸絕跡,注疏論義亦鮮出版。殆學者將般若并于「大論」,「中論」,「十二門論」,「百論」及「成實論」的研究。
成實系訶梨跋摩所作,屬小乘部,為破毗曇有門故,羅什開端譯講,遂為大乘或分通大乘者,后為般若所壓,遂獨樹成實一派。南齊周颙篤宗放光般若。著三宗論,以對不空假名之偏義,以彰空假名義,以假名空義為般若正意。梁武帝經(jīng)常講說「放光」,并選大品注解。于大品注解序說:當時般若部系頗多,于仁王中列舉摩訶般若、金剛、天王問、光贊四部,斷為偽經(jīng)。并以大品勸說、命說、順說、信說、廣說的五段,擬義五時說數(shù)。但多數(shù)部系評為不當。道生之徒,有曇濟、道朗、僧詮及法朗相傳,至嘉祥(吉藏)大師,成為南地三論一派。吉藏著有貫通三論論釋多種。大品般若經(jīng)義疏十卷,略疏四卷,游意一卷,金剛般若疏四卷,略疏一卷,仁王般若疏三卷,略疏一卷。其門下有慧灌、慧朗、智凱、智命等諸德。北方則有僧睿等繼續(xù)般若四論的研究,以后學說不明。當?shù)卣撟谑⑿袝r,道場慧影等,以智論為宗,凈土教為伴,南岳,天臺以「大論」「中論」結(jié)成法華法門,修禪觀的人,亦得意于般若。然各自好奇標立,遂輕視般若為諸宗通依經(jīng)論,此實不當。盛唐禪宗興起,無異代替般若,其實禪為禪,般若是般若,未可同日而語。是故般若不復像羅什未來以前為專究的趨勢。
般若部系,菩提流支說有八部般若,在金剛仙論所列:第一部十萬偈(大品),第二部二萬五千偈(放光),第三部一萬八千偈(光贊),第四部八千偈(道行),第五部四千偈(小品),第六部二千五百偈(天王問),第七部六百偈(文殊),第八部三百偈(金剛般若)。后人依此統(tǒng)合諸本。故玄奘三藏所譯六百卷大般若,實為根本般若與雜部般若大集成。大般若為根本,則其他諸本般若,皆為大般若各會中所別出。
對于般若研究著作,因身邊無多藏書,所見甚少。般若綱要及般若關(guān)法都有助于閱讀,綱要對第二會至第五會與初會不同處,略有敘述,此為其特點,其他有關(guān)般若數(shù)史更少論及。
至此,殆可了知般若部系的概要;在弘傳方面,先受三論的影響,繼受禪觀性的天臺宗影響,達摩東來后,又受禪宗的影響,此為最深且大,所以般若在中土不復成為專宗獨派。反為各宗(特別是三論宗、天臺宗、禪宗)共通的經(jīng)典,大有始盛終衰之慨。六百卷大般若,固然不易受持,人都好簡,喜愛讀金剛經(jīng)般若、心經(jīng),故翻開大藏歷代注疏,則金剛、心經(jīng)兩部講解與注疏,無慮數(shù)百部。其趨于文字般若,不重實相般若,于此益見,寧不慨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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