維摩詰經(jīng)
《維摩詰經(jīng)》簡稱《維摩經(jīng)》,全名是《維摩詰所說經(jīng)》,亦名《不可思議解脫經(jīng)》。維摩羅詰是梵語Vimalakirti之音譯,維摩羅意即“凈名”、“無垢”,詰即為“稱”,故《維摩詰經(jīng)》又名《凈名經(jīng)》或《說無垢稱經(jīng)》。摩羅詰又譯為維摩羅詰、毗摩羅詰,略稱維摩或維摩詰。意譯為凈名...[詳情]
維摩詰經(jīng)別記
──十三年七月在泰縣光孝寺講──
一 明經(jīng)緣起
二 佛國品記
三 方便品記
四 弟子品記
五 菩薩品記
六 問疾品記
七 不二門品記
今日因本寺培和尚之請,得與諸山長老縉紳先生及清信士女等談?wù)?a href="/remen/fofa.html" class="keylink" target="_blank">佛法。夫佛法離四句,絕百非,超過尋伺,言語道斷,不可思,不可議,微遠幽深,不可摩觸,如何可得而說!即此一經(jīng),亦名不可思議解脫經(jīng):理絕名相,體融言思,如何以有言有思詮表不可思議法!但有四悉檀因緣故,可得而說。
一 明經(jīng)緣起
所謂法不孤起,仗因托緣而起。此名句文聲,其所由起之因緣,亦名來意。此經(jīng)緣起,由種種因緣而成,通諸所說之法界法爾如是緣起,諸佛本愿力緣起,眾生根熟緣起。茲略作四種,解釋本經(jīng)緣起:──
甲、為導(dǎo)居士學佛故說此經(jīng) 天臺宗判教,釋此經(jīng)為彈偏斥小,嘆大褒圓;使二乘之流,恥小慕大,回小向大為正義。然本經(jīng)要點,尚不在此。因佛初在鹿苑轉(zhuǎn)四諦法輪,先度五比丘,后出家者,豈唯恒河沙數(shù),皆得悟妙理、證勝果。在小乘,現(xiàn)生不出家行比丘法,不能成阿羅漢果;且文殊、彌勒等為菩薩上首,亦首先出家之眾。于是在家居士唯生嘆仰,不敢高攀出世三乘之法,咸懷絕分之想;以為出家方可證三乘果。此尊極果,非在家所能期,是以生退屈心,修人天福。仰瞻出家,不啻霄壤之隔。若果如是,豈釋尊徹底大悲之旨哉!凈名居士,窺破佛意,以大菩薩之本地,現(xiàn)居士之身相,運不思議之神通。說不思議之妙法。使在家善男信女,徹底了解,徹底承當。如佛法圓融,具不思議妙用。不離俗染而得圣智,遂不生退屈之心,起精進之行,時時修習,深入佛慧。是為釋尊大悲心切,導(dǎo)居士學佛,為本經(jīng)緣起一。
乙、為飭聲聞回心故說此經(jīng) 聲聞之人,聞佛名句文聲教理,依教起行,而契證須陀洹、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羅漢等果。在小乘之輩,唯此為足;在釋尊則未到法華,本懷未暢。故首先便假維摩居士呵斥諸大弟子,空其所執(zhí),絕其所依,使其向大;知聲聞極果尚非究竟,益勤精進,求大菩提。經(jīng)中若弟子品舍利弗等,廣述被呵斥因緣;又室中迦葉等自悲焦芽敗種,深慕大乘。是皆由凈名居士與文殊菩薩說不思議妙法,遂徹發(fā)二乘無上菩提之心。故飭聲聞回心,為本經(jīng)緣起二。
丙、為證唯心凈土之實效故說此經(jīng) 修種種行,皆成佛因。所得之果,不外乎正報依報二種:正報果,即佛身;依報果,即佛土。三藏十二部,皆說從因至果,自凡至圣,無非依得到佛果正報而論。如彌陀經(jīng)說西方依正莊嚴,眾生依佛果土而往生。本經(jīng)則不然,說佛土依于眾生心。如佛言:寶積!眾生之類是菩薩佛土,所以者何?菩薩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,隨所調(diào)伏眾生而取佛土。乃至所以者何?菩薩取于凈國,皆為饒益眾生故?傉f是心凈則土凈。如云:寶積!直心是菩薩凈土,菩薩成佛時,不諂眾生來生其國;乃至六波羅密、四無量心、四攝法、三十七道品,皆是菩薩凈土云云。乃至云:若菩薩欲得凈土,當凈其心;隨其心凈,則佛土凈。依此清凈法,修清凈行,證清凈果;復(fù)以此清凈,清凈一切眾生。一眾生心清凈,即一眾生國土清凈;一切眾生心清凈,即一切眾生國土清凈:一清凈一切清凈矣。平常所說唯心凈土、自性彌陀等,今此經(jīng)正明唯心凈土,始終一貫。菩薩共發(fā)菩提心,共修凈佛土,非舍此取彼,有欣有厭者比。能依此清凈之行,必得此清凈之果,于是引起舍利弗之疑念。經(jīng)云:‘爾時舍利弗,承佛神力作是念:若菩薩心凈則土凈,我世尊本為菩薩時,意豈不凈而是佛土不凈若此?佛知其意,即告之言:‘于意云何?日月豈不凈耶!而盲者不見’。對曰:‘不也,世尊!是盲者過,非日月咎’。‘舍利弗!眾生罪故,不見如來國土嚴凈,非如來咎;我此土凈而汝不見’’。乃至佛以足指按地,即時三千大千世界,若干百千珍寶嚴飾。乃至佛告舍利弗:汝且觀是佛土嚴凈。舍利弗言:唯然,世尊。證明世尊心凈土凈。我人凡夫妄見,故見娑婆世界為不凈;在佛正見,即此娑婆是華藏界。如一寺然,上至和尚,下至清眾,皆凈修梵行,自凈其意,則一寺凈。乃至推及國家社會皆然,均在人民心上凈穢之分耳。然欲求唯心凈土,心凈土凈之實驗,其唯釋迦與維摩詰、文殊等大悲方便之示現(xiàn)乎!故證唯心凈土之實效,為本經(jīng)緣起之三。
丁、為在家菩薩模范故說此經(jīng) 在家菩薩知佛可學,然學之之法,依何為模范?是以維摩居士,現(xiàn)六度身,修六度行,為在家菩薩學佛之模范。故維摩居士,實為居士中王。比年來,海內(nèi)學佛男女居士,日見繁多,欲求模范,須效維摩因地中行,勤修六度。雖為白衣,奉持沙門清凈律行,雖處居家不著三界,示有妻子常修梵行,現(xiàn)有眷屬常樂遠離;乃至若在護世、護世中尊,護諸眾生。然不可遽學果上,呵斥出家弟子也,以上種種方便,皆在家居士修學唯一之模范。為本經(jīng)緣起四。
依上四端可悉本經(jīng)所說之來意矣。
二 佛國品記
無上正遍覺,即佛所得之果。經(jīng)中寶積,是五百長者子中一代表。雖遇佛聞法,發(fā)決定成佛之志愿以趨向菩提為目的,但未知如何能得莊嚴佛國之方法。故佛為說隨其心凈則佛土凈。心凈是因,佛土凈是果。然欲得凈佛土之果,須先凈眾生心為因;要自心眾生心俱凈,然后方證佛國土凈。若眾心不凈,則佛國亦無清凈之理。蓋菩薩發(fā)心修行,非為求自利,實乃唯為利他;故欲凈己心,當凈眾生之心。菩薩以眾生心為心,儻眾生心不凈即自心不凈,凈佛國土之果,安從而得!維摩亦是五百長者子中一人。佛國品,標寶積明本因。問疾品下,標凈名現(xiàn)不思議神通說不思議妙法,顯本因修生妙行。凡菩薩修凈佛國土之因,總以眾生為緣。觀佛法、心法、眾生法,莫不皆空。不離于空,還以空法教化眾生;故亦不離于眾生。
“直心”,是平面觀。直觀諸法實相,不見有虛偽謬妄之法;無所在而非實相,無一法而非如如不動之體。“深心”,是立體觀。下觀一切眾生心具恒沙煩惱,出沒苦海。上觀一切佛心具微妙功德相應(yīng)真如;以觀佛功德之力,發(fā)起己心本具功德,滌凈煩惱,得大菩提。“菩提心”,即大悲度眾生心。菩薩發(fā)心,直至成佛,其原始要終,皆不離度眾生之大悲心。為求無上菩提甚深智慧故而救度眾生;得無上菩提甚深智慧故而教化眾生;前因后果,總是大悲菩提心。
心凈土凈,理實無疑。二乘之人,法執(zhí)未除,執(zhí)佛心已凈而佛土亦應(yīng)清凈;今娑婆世界不凈若斯,抑釋迦世尊因地行菩薩道意未凈耶?然未凈者,必不得成佛;今釋迦居然成佛,其意必凈可知。但此娑婆世界五濁如此,或心凈而土可不凈耶?然則心凈土凈之說,等于子虛。故舍利弗于事實上生疑。故佛設(shè)喻:如盲者不見日月,非日月咎,是盲者過;而眾生不見佛土嚴凈,非如來咎,是眾生過。
印度婆羅門教,執(zhí)大地為梵天所造;基督、儒、回,執(zhí)人為天帝配置。皆受制于外,是以心向外馳,勞而忘返,故佛教呼之為外道。佛教謂天地萬物情器界等,隨心所現(xiàn)。如現(xiàn)在之人,事不遂心,輒謂環(huán)境不佳,于是改造環(huán)境;不知境出于心,愈改造者愈遠其本,事情愈壞。若依佛法,三界唯心,萬法唯識。但向內(nèi)行,不于外求,方是真正改造。
近年來中國天災(zāi)人禍,慘不忍聞!推其原因,罔不由人心日趨于惡,作事日趨于非。有此不善之因,所結(jié)之果,安望其美滿!本經(jīng)是明證唯心凈土之實效,設(shè)一國人民之心理一致改惡修善,則一國之內(nèi)亦必隨之而善;天災(zāi)人禍,自消滅于無形。乃至推及五大洲,四天下,一大千世界,莫不隨眾生心凈而國土清凈。故凈心是凈國土之實驗。既明此理,個個眾生各就本心上將國家世界凈土實驗出來。
福德智慧至極無盡之聚曰佛,能供養(yǎng)佛即是深植己心福德智慧之善本。
三 方便品記
眾生之身,是和合假相之一聚,由種種組織而成,非是固定之物。剎那變遷,生滅不停。眾生妄見,不見己身如實之相,于是有我有人固定不移之體,不知眾法幻成和合之假相。近觀自身,遠觀宇宙,大觀全球,細觀微塵;無非如眼有病,幻現(xiàn)空花,虛假無實,才生即滅之法。因緣和合,眾法相續(xù),則有身。因緣解散,眾法離滅,則非身。執(zhí)身為實有者,可恍然矣。
吾人發(fā)心修行,不可一定看自己是眾生、很低的,看佛是超過眾生、很高的;由是生自卑之想,不起高遠之求。其實佛和眾生不過是程度的高下者而已,并無本質(zhì)上的不同,眾生皆本來是佛。能斷一切眾生根本之病,得一種和平安樂之身,就為佛。凡學佛者要以發(fā)心為根本。不然,雖作種種善事,總是世間有漏福德之因;所得之果,定是世間有漏之報。此因?qū)⑹篱g看得太實。若能觀世間上至天國,下至地獄,全體是空;于空性中,見佛真凈妙嚴之身,超過世間有漏依正因果,乃能發(fā)起菩提心,凈修菩薩之行。無論作一渧一毫之善舉,均超過世間范圍,不可思量,始為成佛之資糧。
四 弟子品記
華嚴經(jīng)善財童子,參求善知識,以聞他所修善法門為自利。本經(jīng)則不然,維摩居士,以破諸大弟子之深執(zhí)為自利。一則求人,一則教人,在他雖異,自利一也。舍利弗已證阿羅漢果,智慧第一,受維摩之呵斥,云何不能加報一語?此乃如來徹底大悲心!為引導(dǎo)居家士女無畏學佛故,加被維摩現(xiàn)功德智慧之身,運不思議神通辯才,超過舍利弗等諸大弟子之上。諸弟子默受不報,皆含有無上大悲心,普導(dǎo)眾生之本意。不獨能呵斥之維摩是慈悲,即諸大弟子被呵斥者,莫不從悲心中流出,故有此一番不思議事。
夫說法者,當如諸法實相而說。云何實相?正如法華云:‘諸法寂滅相,不可以言宣’!凡有言語者,則落于兩邊。如言此是,必有彼非;有肯定必有否定為之對待。故凡言語文字所及者,是一種抽象觀念,不得諸法實體。實相之法,法法實相,非離法別覓實相;法法絕待,本無有生,亦無有滅。凡夫顛倒,執(zhí)一切法為有為無,為生為滅,為斷為常;然諸法實體,超過有無、生滅、斷常諸邊。說之為有,法體不隨之而有;說之為無,法體不隨之而無。說之為生,法體不隨之而生;說之為滅,法體不隨之而滅。說之為斷,法體不隨之而斷;說之為常,法體不隨之而常。法體本空,不隨諸相而如諸相。何以故?諸法當體即是真如,諸法當體即是法界,舉一色香無非中道。一攝一切,一切入一,圓融無礙,不可思議!說無可說,聽無可聽,無說無示是名真說,無聽無聞是名真聽。如指標月,因指以見月,月在指外;依言顯如,因言以會如,如非言中。是真法者,不執(zhí)語言文字,由言說而達無言也。
凈名居士,上求佛道以自利,下濟含識以利他。對于聲聞弟子,殷勤呵斥,對于正遍覺者,推崇敬重。因菩薩所求之果是佛果,故于佛自然崇重。倘不敬奉于佛,則菩薩所修之因謬,而菩提之果亦終莫得。如航大海,失其羅針,故菩薩時時念佛也。 心垢故眾生垢,心凈故眾生凈。眾生本空,因心而有。心不在內(nèi)外中間,無有一物可名心;心非見聞覺知所及而心亦非無。然則國土、眾生垢凈因心而有,曷從施設(shè)?觀一切法,即平等無分別真如;一切眾生心相本來如此,無有垢凈。凡所有相,生滅不住,剎那剎那,不斷如流水。
佛法化導(dǎo)世間,非要人人離俗出家,拘執(zhí)于形體;乃是化導(dǎo)各各不無之菩提心耳。如富翁子,室有寶藏而不知,竛竮辛苦,求營于外;若遇善士,指點室內(nèi)固有家珍,便是富人。眾生亦然。埋沒己靈,馳騁六道,雖知苦修行,不明苦之所因;倘一遇佛,直指人心本來是佛,發(fā)菩提心,在家、出家均無不可。若能出生死煩惱之家,是名真修行者,何喋喋于形服歟?
佛身廣大如虛空,平等遍法界。因眾智淺惑深,不能見佛法身。以大悲愿力,幻出丈六金身,化導(dǎo)有緣。眾生有老病死之苦,故佛亦隨眾生之機,假現(xiàn)病相。使一切眾生,了知五濁惡世不堪久住;佛身清凈,尚不免有病,況眾生不凈之軀乎!于是發(fā)精進心,求出離想。乃吾佛之方便,亦吾佛之大悲也。庸俗之流,豈足以語此!
五 菩薩品記
道場者何?即眾生心是也。心即是道場,凡從心所發(fā)之行,無非六度梵行。乃至舉足下足,揚眉軒目,穿衣吃飯,迎賓接客,無一而非佛事,無一而離道場。凡夫眾生不知道場在心,反于道場中迷惑顛倒,造業(yè)作惡,往來六道,受苦無量,良可悲也!今因凈名開發(fā)眾生本有之道場,無論作何事,皆是修菩薩行,為成佛因。
六 問疾品記
維摩詰為諸大菩薩之代表。直心正念真如,親證平等實相;見得一切眾生心源,具足恒沙煩惱,無量功德。故起方便教化,使一切眾生,除心源上之煩惱,顯心源上之功德。然其為模范與標準者,須依已除已顯之佛。起廣大心,證如實相,則能依佛功德為功德也。
文殊師利,此云妙吉祥。妙,乃諸法之實際,絕離名字言說思量分別。言思所及,只在諸法粗相形式上;而無相無形式之諸法實相,一一皆不可思議。此不可思議諸法實相之體,非根本無分別妙智莫能證。以妙智為前導(dǎo),修一切自利利他之行,無不吉祥。以不思議無分別妙智,證不思議無分別妙境;由不思議無分別妙境,發(fā)不思議無分別妙智。以不思議無分別妙智,導(dǎo)不思議無分別妙行;因不思議無分別妙行,成不思議無分別妙德;智德圓滿,得不思議無分別妙果,故曰妙吉祥。
佛與眾生皆人也。佛是康健矯強之人,眾生是病弱羸瘦之人。文殊師利是釋迦之代表,故凈智無病。維摩是眾生之代表,故示相有疾。以佛性論,文殊、維摩平等平等;眾生與佛亦復(fù)如是。代表佛之文殊,具妙智德;代表眾生之維摩,植眾善本。眾生恒沙煩惱無邊功德總在心源,煩惱未凈,故維摩現(xiàn)身有病;功德本具,故維摩運大神通。文殊以佛智加被眾生,使其煩惱頓空,功德頓發(fā);故維摩初示有疾,及文殊入室,而病不愈而愈。如眾生因佛智引發(fā),恒沙煩惱若日照霜雪,自消滅于無形也。世間眾生,何故而有病事發(fā)生?察其原因,究是何物?竟何所在?倘原因無物,亦無處所,則其病之體性,本來空幻;能如實觀察,即為大智慧者。以故有文殊妙智之光,自然消滅眾生之幻病也。
吾人看經(jīng),即是看病源發(fā)生之根本理由。凡世界一切煩惱苦痛之事,能明白佛經(jīng)中之意義,盡可自醫(yī)。如觀己病因身而有,然有身即有病,云何有時無病?當知有病者由四大不調(diào)和?计洳徽{(diào)和之所以然,則知四大體性本不調(diào)和,堅、濕、暖、動,升降各別。再進一步,此法界中何以有四大不調(diào)和?由吾人心中有是非、愛憎之發(fā)動力。故顯四大不調(diào)和之現(xiàn)象,即有一種病之事實發(fā)生。然吾人之心何以不調(diào)?如經(jīng)中說:因癡愛故,不了諸法本空,于是有我有人,是非愛憎,不調(diào)心象起焉。所謂問疾者:問、即研究義。疾、即事實。因有此一回事實,故有此一回研究。主問賓答,賓問主答,重重深入,忽于根本上得其解脫。維摩之疾,體性本空,因文殊之問而顯其空空。一解脫故,無法不解脫,所謂了其一而萬事畢也。
文殊代表如來,維摩代表眾生。眾生沉沒于煩惱之窟,維摩以大悲之力,和光同塵,現(xiàn)身有疾,悲念于佛。佛身充滿于虛空,而恒處此菩提座,隨緣赴感,靡不周顯于眾生前。故維摩悲,佛即慈應(yīng),飭文殊往;文殊即代表佛之慈心。以不思議妙智妙德,應(yīng)維摩代表眾生悲仰之誠,大智應(yīng)大悲;故得悲智不二,感應(yīng)道交。
維摩室空之相,乃示眾生真心之本相,法爾如是。文殊入室,乃證到眾生心佛不二本來之實相。經(jīng)言既入其室見其室空者,由清凈法界等流妙智,如實而證諸法本空也。無諸所有者,緣生假有而非有也。獨寢一床者,真空不空,妙有非有,會契中道也。然而一切眾生,各各有個獨寢一床之維摩詰,放光動地,雨花彌天,本來之實相,豈獨文殊眼中所見一維摩乎!但以妄見執(zhí)著,莫之能證!發(fā)動維摩、文殊之悲智,維摩之所示,即文殊之所見;心佛眾生,本無差別也。
來無來相,見無見相,智悲、悲智,如如平等。文殊不僅所見室空,而維摩亦空,乃至能見之文殊亦空;大地眾生,畢竟空無所有。故云:“不來相而來,不見相而見”。凡夫未空人我彼此之分別,則來有來相,去有去相。于本無來去之靈明覺性,莫之能返。維摩大士如實相談無往來相,無能所見,理智不二,稱法界性。文殊承義推演,謂已來則更不來。眾生妄執(zhí)來有來相,則不得更來;文殊證來無來相,亦安有來?有來相,無來相,二俱不可得來。來既如是,去亦復(fù)然。若來若去,徒有假名。
所以者何?來者無所從來,故無來相可得;去無所至,故無去相可得。見來見去皆從緣起,緣起性空,來去無跡。眾生有我相、人相,有依住處,故見來有所從,去有所至。有來去相,因著人相、我相而有,若菩薩著我相、人相、來相、去相即非菩薩。何以故?菩薩觀諸法皆空,四相俱寂,所以無來去相也。
凡可見者,如電光石火,已見更不可見。諸法無常,速于電火,剎那變滅,前后不到,更無再現(xiàn)之理。然常人于曾見物而后更見者,究其實則一幌便過;今所重見者,乃棖觸前塵之影子,重現(xiàn)此影子而已。何以故?宇宙萬物,剎那頓生,剎那頓滅。真見相者,無有所見。正見時無有所見,生滅不停故;已見時無有所見,前剎那滅故;未見時無有所見,后際未至故。空一切相,空一切見,來無來相,宛然而來;見無見者,宛然而見!見相泯然,問答一如,開不二門,迥絕兩途。
癡愛眾生,迷理迷事。迷理執(zhí)有我,迷事不知業(yè)感緣起。執(zhí)有我而愛有我,昧業(yè)感而愛諸法。菩薩證真如,獲根本無分別智而空我,發(fā)后得不思議智而空法。空我空法,心行平等,故能發(fā)無緣大慈,同體大悲;任運上求下化,利自利他。然佛法慈悲與世法仁愛,有無區(qū)別耶?如孔子說:“親親而仁民、仁民而愛物”,其仁心可謂廣溥。至若耶穌之博愛,墨子之兼愛,何一非與佛法慈悲相等耶?此在一方面之觀察;若全體審求,則世法之仁愛,萬非佛法慈悲之足擬。何者?世法仁愛,根本有我、有人、有家庭、有社會、有國家、有世界之見;先由我而愛人,愛我家,我社會,我國家,我人類世界。其愛由小而漸漸發(fā)展,擴充廣大,總跳不出我之范圍。進言之、因有我故愛我身,他人乃至世界,故縱我制人乃至制世界。彼此各愛我身,互相縱制,則斗爭以之而起。故國與國爭,社會與社會斗,家與家爭,個人與個人斗,全世界盡成一斗爭之場。甚者至于自殺,無非因有我愛而起。眾善之宅,反為萬惡之藪!溯其淵源,世法之所謂仁愛,以分別有我,不平等之心,故演出不平等之劇。雖言仁愛、行仁愛,無非是顛倒分別,妄想執(zhí)著。佛法慈悲,乃根本無我、無人、無家庭、無社會、無國家、無世界之見。得無分別之智,任運流出大慈大悲,平等普遍。所以能濟我、濟人、濟家庭、濟社會、濟國家、濟世界。皆以如來滅度而滅度之,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;是為佛法中菩薩慈悲之根本。豈世法仁愛可以望其項背乎!
七 不二門品記
甲、釋法門 一、法之門:法非門,依此能通之法,通于所通之門,故曰法門。略述四義:1.如依名字言句顯其中意義道理:能詮名字言句,顯所詮意義道理;意義道理所詮之法,由名字言句能詮之門而得顯,此明所詮而言法門。2.由所顯明意義道理,依之而如實修行:行由理起,理為行依。以所依如實之理為法,以能依如實之行為門。此明能所依而言法門。3.依所修如實之行,引發(fā)無分別根本妙慧:依行引發(fā)正慧,慧由行引,以能引發(fā)之行為門,所引發(fā)之慧為法。此明能所引發(fā)而言法門。4.依般若正慧得親證真如:以能證之般若為門,所證之真如為法。此明能所證而言法門。二、法即門:前來重重所談,依能一邊皆門也;依所一邊皆法也。如依名字言句顯道理意義,由道理意義而發(fā)起修行,由行發(fā)智,因智證如,皆具能通所通之義。反此例而言,亦可謂由親證真如而發(fā)智,因智而導(dǎo)行,有行必依理,顯理須言句文字;故無一非法也,亦無一非門也。言法即門,言門即法。
乙、釋不二 欲了不二,先了其二,二若不了,云何說不二?一切法相,皆有對待,有對待者,非不二也。如言假,則有實與之對;乃至有無、垢凈、圣凡、因果、依正、主伴、生佛,莫不皆然?偠灾矠樗枷胙哉Z文字聲色,均非不二,不離于相對待故也。設(shè)言是真,轉(zhuǎn)面即有非真與之對。待顯其真,即遮其非真,是真則非非真。假使無是非相對立言,是真者奚啻無言?故說者、聞?wù),均不逾是非之埒也。今所言不二者,絕是非對待。并不因有對待外,而立絕待為不二;若立絕待為不二而謂非對待者,是亦百步五十步耳。如言一則有非一在,若立絕對即非絕對在;而所立之絕對,恰與非絕對相待;雖言絕對,依然是二。然則必如何方為不二?不二者、不過不二而已,非唯一也,非非唯一也。所謂絕是非,離分別,超言逾思。
丙、釋不二法門 一、不二法之門:要通不二法之理,須以不二法言句文聲為門;欲修不二法之行,宜依不二法之理為門;要引發(fā)不二法之智,須依不二法之行為門;欲證不二法之真如,宜依不二法之妙智為門。二、不二即法門。一切法皆門也,無法而非門。一切門皆法,即無門而非法。深一層言:一切法門皆不二也,一切不二皆法門也;一切門皆不二法也;一切法皆不二門也。不二也,法門也,皆迥絕言思,本來不二!語欲言而辭喪,心欲思而慮亡也。
聞聲見色,一切諸法之相,各有五種:所謂自相、共相、差別相、因相、果相。何為自相?非比量智知,非分別識識,即諸法實相。何為共相?眼見、耳聞、鼻嗅、舌嘗、身觸、意分別,比量所知,即諸法之假相。如眼見白色,心起白想,不起非白想;但是心想之白,非眼識現(xiàn)所親見之白,惟是白之意義。然心想之意義,非見白方生,早儲心想間,故眼一見白,心想便發(fā)白之意義。故言心想之白,非親見之白。況意義之白,概括十方三際之所有白色,屏絕一切之非白色;故意義之白,是心上共通之緣影,非白之自體,是曰共相。然當親所見眼識現(xiàn)量之白,不落言思。凡言說所及、思想所到,均是共相。于言思上,求白之自體,終不可得。諸法實體自相,離言思相,故假智假詮不得諸法之自相。凡夫、二乘不明此理,于見聞覺知共相境上,執(zhí)為實法。迷真逐假,故有對待是非,亦名為二法。故凡見聞覺知之境,皆是意義思想上諸法之共相。如承前言意義之白色,括諸法之白在內(nèi),不外哲學上所謂“概念”。然有肯定白,必有否定非白,由否定非白,而顯肯定之白。如因明三支量上,立同喻異喻:同喻即是肯定,異喻即由否定異喻一面,反顯肯定之同喻,以成立其前二支。是知共相法,任若何善巧之言思,以由分別心等流而出,總是二相,非不二相。知得共相是二,二相本空非有,由二而入不二,即于共相上得自相;非于共相外另覓自相,所謂二即不二。差別相者:凡夫之人,于意義法上,起大小好丑之想相;如此白非彼白等。良由昧諸法自相,于共相執(zhí)實。于是是是非非執(zhí)著生焉。于意義上,何啻執(zhí)龜毛之重輕,執(zhí)兔角之長短!何謂因相?妄度諸法之由來,如言龜毛、兔角,因何而生。何謂果相?妄度諸法之實相,如于龜毛兔角,因昔有所因,今有所果也。五種相,言思所及者四,即共相等。言思所不及者一,即是自相。法法實體,絕言絕思,亡知亡照,豈有一相?豈有非一相?一非一俱不可得,故法法皆不二。能了達此,則一法能攝一切法,一切法歸一法攝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所謂一切法皆不二也,無一法非不二也,即此言思亦不二也。
況夫菩薩修行,其原始要終,皆為眾生;以菩提心為因,大悲為根本,方便為究竟。故一悟我空之理,親證真如不思議根本無分別智,所謂菩提心為因。不離真如不思議如理智,即發(fā)不思議后得如量智,悟諸法空之事。是以不著真如之空理,起即空而有之妙行,鑒機照物,度脫眾生,觀一切眾生如一子想,所謂大悲為根本。以大悲故,和光同塵,起妙方便,曲權(quán)善巧,誘開凡愚,宏法度生;直至圓滿菩提,歸無所得,不舍眾生。經(jīng)云:‘菩薩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’。又云:‘菩薩取于凈國,皆為饒益眾生故’。無不由同體大悲中流出,起方便妙用,所謂方便為究竟也。木村泰賢曰:“佛家言有,經(jīng)過空之極點成有,非同凡外之執(zhí)幻有為實有,未經(jīng)過空之極點者可比”。此言良足信之。菩薩所行大悲妙方便,從如理智發(fā)出如量智,任運上求下化,不落思議。物我同根,自他一體,咸是大總相空空中幻現(xiàn)有有。建水月道場,作空華佛事,無有相,無無相,無分別,無無分別,乃至十法界圣凡、染凈、因果、分別戲論、諸相差殊,皆性空海中幻現(xiàn)泡沫耳。能如是實證體會者,方可于“逆流驚湍上立足,石火電光里安身,十方諸佛把臂同行,歷代諸祖共鼻出氣”矣。ㄏ筚t記)(見海刊五卷八期)
。ǜ阶ⅲ┰}:聽太虛法師在光孝寺講維摩詰經(jīng)雜錄九則;末二則編入雜藏酬對編,今改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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