耆婆涉險醫(yī)暴王 暴王病愈奉佛法

暴王得病

　　在羅閱城的南方，有一個大國[1]，頻婆娑羅王與鄰近的小國，都非常敬畏這個國家的國王[2]，在他面前只敢以大臣自居。國王生病多年了，一直沒有醫(yī)生可以治好他的病。他因長久的病痛，脾氣越來越暴躁，只要有人讓他稍微看不順眼，他就會殺他。例如曾有人因為走路太快或太慢，眼睛看下或看上，而惹來殺身之禍，因此在他身邊伺候他的人，都無所適從，整天活在恐懼當(dāng)中。為國王治病的醫(yī)生，也常常被懷疑在藥里下毒，而被國王處死。所以國王所殺的宮女、大臣、醫(yī)生，不計其數(shù)。

進(jìn)退兩難

　　國王的病越來越嚴(yán)重，感覺毒熱攻心，十分煩躁，而且呼吸短促，整個身體好像火在燒一般的痛苦。他聽說耆婆醫(yī)術(shù)高明，便派人去羅閱國，命令頻婆娑羅王讓耆婆來為他治病。耆婆聽過這位國王的種種暴行，而且去醫(yī)治的醫(yī)生，往往會落得被殺的下場，因此感到非�？謶�，頻婆娑羅王覺得耆婆還那么小，不想派遣他去，但又怕違背了暴王的命令，暴王會來攻打。于是父子二人日夜對坐，憂愁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請示佛陀

　　頻婆娑羅王終于想到一個方法，他帶著耆婆去請問佛陀對這件事的看法。佛陀跟耆婆說：「你宿世跟我曾發(fā)誓約定，要一齊救護(hù)天下人的病。我負(fù)責(zé)治人心理的病，你負(fù)責(zé)治人身體的病，所以我今天成佛，而你也成為一個醫(yī)圣。這都是因為我們昔日發(fā)愿的緣故。今天國王生病了，從那么遠(yuǎn)的地方來迎接你，你為什么不去救他呢？你可以用善巧方便醫(yī)好他的病，他一定不會殺你的�！龟绕怕犃朔鹜拥脑�，便到暴王的國家去。

請求見太后

　　耆婆替國王診脈，并用藥王樹照國王的身體，發(fā)現(xiàn)國王的體內(nèi)充滿了一種蝎[3]的毒素，而且毒素已經(jīng)遍滿了國王整個身體。耆婆跟國王說：「國王的病，如果經(jīng)我醫(yī)治，一定可以痊愈，但是我有一個要求，國王要答應(yīng)。我必須去見太后，與她商量為國王煮藥的事，如果沒見到太后，藥也煎不成，病也不會好�！�。

　　國王聽了，覺得豈有此理，又想發(fā)脾氣，但因現(xiàn)在滿身是病，又聽說耆婆能醫(yī)治各種疑難雜癥，好不容易才老遠(yuǎn)將他請來，對他的身體多少會有些用處吧！況且他年紀(jì)還小，應(yīng)該不至于騙人，所以就答應(yīng)讓耆婆見太后。

太后的秘密

　　耆婆跟太后說：「國王的病可以治好，我要為他開藥方，但這藥方要保密，所以希望太后能遣開旁人，我們好商量藥方�！固�后聽耆婆的話，遣去旁人。耆婆問太后說：「我替國王診脈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他的體內(nèi)，充滿著蝎毒，不像是人類。希望太后能老實告訴我，國王究竟是誰的兒子，如果我知道，才能對癥下藥，國王才有救，如果您不老實告訴我，則無法治國王的病，而國王的病永遠(yuǎn)也不會好了�！�。

　　太后說：「多年前的某一天，我白天在金柱殿睡覺，忽然有東西壓在我身上，我那時悠悠忽忽、若夢若醒的，好像在夢魘一樣，于是就和牠通情。當(dāng)自己突然從夢中醒來時，看見有一只大約三尺長的毒蝎從我身上離開，那時即感覺自己懷孕了。

　　我為此事，一直覺得很羞恥，所以不曾對別人說。今天您能診斷出國王的病情，可見您不是一般人，我愿意把國王的性命交給您，希望您能救救他。

　　您打算用什么藥，來治療國王的病呢？」耆婆說：「只有醍醐治得了國王的病。」太后聽了，急忙說道：「您千萬不要用醍醐來做國王的藥，國王非常厭惡醍醐的味道，也很不喜歡聽到醍醐這個名字。因在國王面前提起醍醐之名而被殺死的，前后加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人。您今天又提醍醐，國王聽到了必定會殺了您，更別想以它做藥，要國王喝下了。您還是想想其它的藥方吧！」耆婆說：「醍醐治毒，患有毒病的人，自然是不喜歡聞到醍醐的味道，今天國王的病如果不是中蝎毒，還有其它的藥方可治，但是現(xiàn)在蝎毒已經(jīng)非常嚴(yán)重地侵害到國王身體了，所以除了醍醐沒有其它的藥方可以治療。不過您放心，我會用一種特殊的煎藥法，讓藥沒有顏色、味道，就像水一樣，國王一定不會知道，他會喝下藥，然后痊愈，太后不用為此擔(dān)憂�！埂�

五個請求

　　耆婆說完便出來見國王，他對國王說：「我已經(jīng)見了太后，也已經(jīng)開了藥方，如果今天開始煮，十五天就能完成。現(xiàn)在我有五個請求，國王如果答應(yīng)我，病就可痊愈，如果不答應(yīng)我，病就不會好了。」國王說：「哪五件事？你說說看�！龟绕耪f：「第一個請求是：希望國王能將一件您從來沒穿過的新衣送給我。第二個請求是：希望國王能讓我單獨(dú)出入王宮，沒有人能阻撓我。第三個請求是：希望國王能讓我天天單獨(dú)進(jìn)去見太后與皇后。第四個請求是：希望國王喝藥時，能一口氣將它喝完，中間不要停頓。第五個請求是：希望國王能將一天可以走八千里的大白象，借給我當(dāng)交通工具�！埂�國王聽了，不禁大怒說道：「你這個小子，居然提出這五個請求。你趕快解釋為何會要有這五個請求，如果不能合理解釋，我就要?dú)⒘四�。你為何要我的新衣，是想殺我之后，穿我的衣服，篡我的王位嗎？」耆婆說：「煮藥應(yīng)當(dāng)齋戒沐浴，全身清潔整齊。而我到這里來，也有一段時日了，衣服都是塵垢，所以希望能有一件新衣來穿，以潔凈的身體來替國王煮藥。」國王聽了說：「如果是這樣，那很好。那你為什么要我讓你單獨(dú)出入王宮，不可以阻撓你呢？是想帶兵來攻打我嗎？」耆婆說：「國王先前因為懷疑那些醫(yī)生想殺你，因此不肯吃藥，又殺了他們，您那些臣子都說：國王一定也會殺了我。

　　今天國王生病了，恐怕有人會作亂，如果能讓我出入自由，您那些臣子才會知道國王信任我，一定會吃我開的藥方，病也一定會痊愈，他們就不敢起兵作亂了�！箛�王說：「很好！那你為何請求單獨(dú)見太后及皇后呢？是想與她們做淫事嗎？」耆婆說：「不是的。國王您前后所殺的人，不計其數(shù)，宮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對國王心懷恐怖恨意，不希望您的病好起來，如今宮內(nèi)已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，如果在我不注意的時候，被人在藥里下毒，這就不好了。

　　我想天下可以信任的莫過于自己的親人，而皇后與太后是國王最親的人，由她們來幫我一起煎藥是最恰當(dāng)?shù)�。煎藥須十五天的時間，在這段期間，需要天天與她們在一起共同來煎藥，這樣別人要下毒，就不太可能了。」。

　　國王說：「很好！那為何又要我一口氣將藥喝完？是怕我發(fā)現(xiàn)你在藥中下毒嗎？」耆婆說：「用藥有一定的劑量，且氣味要相續(xù)才好。若喝藥時，有所停頓，恐怕藥氣無法相續(xù)，而影響服藥的效果�！箛�王說：「很好！那你為什么又要騎我的白象呢？是想將牠騎回你的國家，聯(lián)合你的父王來攻打我嗎？」耆婆說：「不是的，國王。在離這里大概四千里的地方，有一座南界山，那里有一種神奇的藥草，國王喝藥之后，還要馬上服用這種藥草，病才會好。

　　我想騎白象去采藥，早上出發(fā)，晚上即可趕回來，這樣藥味才能相續(xù)，國王的病就會完全好了�！箛�王聽了耆婆所說的這些理由，覺得心開意解，心生歡喜地答應(yīng)了耆婆的每一項要求。

功成逃命

　　耆婆開始煉藥，經(jīng)過十五日，把醍醐煉成了清水般無氣無味的藥。耆婆將藥拿給太后，要她看著國王一口氣將藥喝下。國王看藥清澈如水，又由太后親自端來，便毫不遲疑地如前約定一口氣將藥喝下。耆婆則早在宮外備好了白象，在國王喝藥時，騎著白象飛奔回國。不過，耆婆的年紀(jì)尚小，才騎了三千里，便覺得頭暈?zāi)垦�，體力不支，只得半路在山中休息。

　　到了日中，國王打嗝，噫氣而出，聞到了醍醐的味道，不禁大怒，罵道：「這兔崽子，居然敢拿醍醐騙我是藥給我吃，他騎我的白象，敢情是要逃命�。　�。

　　國王有一個大臣，名字叫烏。他是有名的飛毛腿，可以追上白象的速度。國王便把烏叫來，命令他馬上將耆婆捉回來，他要親手殺了他。

　　臨走前特別交代：「你生性好吃，常常無法控制。耆婆是個醫(yī)生，喜歡下毒，假如他拿東西給你吃，你千萬不要吃，以免中毒。」烏領(lǐng)受了國王的叮嚀，馬上趕程追耆婆去了。

設(shè)計脫身

　　耆婆還在山中休息，烏勇士便趕上來了。他對耆婆說：「你為什么要用醍醐給國王吃呢？國王命我來追你回去，你乖乖地隨我回去向國王認(rèn)罪，說不定國王還會饒了你。若是想逃的話，那你一定會沒命的�！龟绕判睦锵耄骸肝译m然用權(quán)巧方便，得到了大白象，但仍無法逃脫這暴王的掌心，我得再想想其它的辦法�！龟绕艑�烏勇士說：「我從早上到現(xiàn)在，滴水未進(jìn)，這樣下去，可能在回去的路上，我就餓死了。你可否行行好，給我一些時間，讓我找些東西填填肚子，就算死了，我也甘心？」烏勇士以為耆婆怕死，又說得這般可憐，便起了憐憫心，說：「快去快回吧！」。

　　耆婆到山里采了一枚梨，吃了一半，便抓些毒藥放進(jìn)梨中。又裝了一杯水，喝下一半，也抓些毒藥放進(jìn)水中。帶著一半的梨和水，坐到烏勇士的身邊，將梨和水放在地上，故意嘆口氣說：「唉！這梨和水都是天上才有的神藥，而且味道清香、美好，吃了它們讓人感到全身舒暢輕安，百病消除，精力旺盛。只可惜它長在深山中，人人皆不知道，城中的人即使進(jìn)了山，也不知要采它們，真是可惜�。　�。

　　烏勇士本性就貪吃，無法忍受饑渴，現(xiàn)在又聽耆婆說這梨和水是天上的神藥，而且耆婆自己也吃了一半，應(yīng)該不會有毒才對。想到這里，烏勇士便把水一口飲下，梨也狼吞而盡。過不久，烏勇士開始拉肚子了，他感到全身沒力氣，倒在地上，無法動彈。耆婆見狀，便對他說：「國王吃了我的藥一定會好，現(xiàn)在只是藥氣還沒有遍行全身，毒氣未散，所以病尚未好。我若現(xiàn)在跟你回去必死無疑。你不知詳情，所以要捉我回去，我用藥使你生病，但這病不會使你痛苦，只要你不亂動，安靜休息三天后必可痊愈。你現(xiàn)在若是硬要起來捉我，必死無疑。」說完，耆婆便騎著白象走了。

　　耆婆經(jīng)過一個聚落時，向那里的長老說：「國王的大使生病了，現(xiàn)在在山中，你們趕快去將他帶回來照顧，給他暖衣、飽食，細(xì)心照料，千萬不能讓他死掉，否則國王會派人來攻打你們。」說完，耆婆便回國了。

病好悔過

　　長老聽從耆婆的話，將烏勇士帶回細(xì)心照顧，三天后病便好了。烏勇士回國見國王，他向國王賠罪說道：「臣實在相當(dāng)?shù)挠薨V，辜負(fù)國王的教誨，相信耆婆的話，吃了有毒的東西，病了三天，今早才病好，我知道自己的罪該死�！乖谶@三天之中，國王的病已好，他正后悔請烏去追耆婆，這下看到烏空手而回，不禁又悲又喜。他對烏說：「還好你沒將耆婆帶回來，否則我那時正生氣，一定會殺了他，這樣所犯的罪過就不小了�！�。

　　國王懺悔他以前殺人無數(shù)，并替那些他所誤殺的人舉行了隆重的喪禮，給死者的家里送去了豐厚的撫恤金。他非常的想報答耆婆的救命之恩，便請人去迎接耆婆來。耆婆雖然知道國王的病已經(jīng)好了，心里仍覺得害怕，不想前往，但又覺得不妥，便來到佛陀住的地方，向佛陀問訊禮拜后，說道：「世尊！那個暴王派遣人來接我，要我去他們國家，我不知是否該前往？」佛陀說：「耆婆！你前世曾發(fā)愿要救度一切眾生的病苦，這是一種大功德，怎可半途而廢呢？你已治好了國王身體上的病痛，現(xiàn)在該再去引導(dǎo)他治療心理的病，我會和你一道去治療他心理的病�！龟绕怕犃�，便隨著使者回去見國王。

　　國王見耆婆來，非常高興，拉著他的手臂，和他同坐在御座上，說：「幸虧您救了我一命，我要用什么報答你呢？我將國土，宮女、財寶分你一半，作為報答你的禮物好嗎？希望你能接受。」耆婆說：「我本來是太子，我的國家雖小，但也有國土人民、美女、財寶，可是我不需要這些，所以才會學(xué)醫(yī)濟(jì)世。國王以前曾經(jīng)答應(yīng)過我五個請求，現(xiàn)在只要再答應(yīng)我一個請求，國王的心病也可以醫(yī)好�！箛�王說：「我愿意聽從你的愿望�！龟绕耪f：「佛陀是一個具有無上智慧的人，希望國王能請佛陀來為你說法�！箛�王聽了，覺得很歡喜，馬上要烏勇士騎著白象去迎佛陀來。耆婆說：「不用白象去，佛陀能了知一切人的心念，只要國王齋戒清凈，在這里對佛陀焚香禮拜，佛陀一定會來的�！雇跞珀绕潘�說去做，隔天佛陀帶著比丘們來到王宮，飲食畢，佛陀便為王說法。國王聞法后心開意解，發(fā)起無上真正道心，全國上下都受五戒，歡喜地奉行佛法。

　　——此節(jié)出自《佛說柰女耆婆經(jīng)》。（《大正藏》卷十四，頁904上L4－頁905下L16）。

　　[1]據(jù)《四分律》記載：此國國名為禪蔚國。（《大正藏》卷二十二，頁853上L6）。

　　[2]據(jù)《四分律》記載：此國國名為波羅殊提王。（《大正藏》卷二十二，頁853上L6）。

　　[3]原文為蠆，似蝎的一種毒蟲。（《學(xué)典》頁1133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