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佛教的搖藍終南山　

　　終南山佛教是長安佛教的組成部分,從某種意義上說,終南山可謂長安佛教之搖藍。

　　佛教自西漢哀帝元壽元年(前2)傳入長安之后不久,終南山也開始建立弘教的據(jù)點,這就是其北麓戶縣境內(nèi)龐村的羅漢寺。該寺始建于東漢永平初年(58—61),初名白馬招覺院。西晉惠帝于太和元年(302)頒布圣旨(《圣旨碑》現(xiàn)存該寺)敕建該寺,并派出兩名監(jiān)造官負責擴建,擴建后更名為“行香院”,并召該寺高僧普覺入宮,以國師之禮相待,賜地千傾,造殿堂百座,瓦廈數(shù)千間�！贝吮畬崬殚L安最早弘化佛教的珍貴資料,它填補了漢至西晉階段長安弘化佛教的斷代。三國時,朱士行于甘露五年(260)從雍州出發(fā),前往于闐求取《大般若經(jīng)》,這件事也說明了三國時雍州境內(nèi)已有佛教信仰。東晉十六國時,長安佛教進入大發(fā)展的階段,而終南圭峰山下的大寺(草堂寺前身)與長安城北的逍遙園則成了此一時期長安佛教的大本營,這里不僅是中國佛教史上第一個國立譯經(jīng)場,而且也是第一個管理全國佛教事務機構(gòu)的所在地。自此開始至唐亡,長安成了中國佛教的弘傳中心,終南山也成了眾多僧人棲隱修行之所、佛教諸宗的策源地和教難時期佛教徒們的避難所。

　　當中國佛教開始向前發(fā)展而又尚未達到成熟階段的時候,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分別于公元446年和574年發(fā)動了兩次滅佛運動,長安均成為法難的中心而因此荼毒最烈。此時,長安城里的僧人即逃入終南山以保存力量,法難過后,他們再重新進入城市,尋求新的發(fā)展�！陡呱畟鳌份d:僧周及其弟子僧亮等數(shù)十人曾在第一次法難前夕逃入“寒山”(或稱太白山)隱居。文成帝繼位后下令復興佛法,派人入山請僧周師徒同興法事,僧亮隨使至長安,受到了全城百姓的歡迎,鎮(zhèn)守長安的永昌王奉旨“親自枉道接足致敬”,并在其建議下修復故寺,延請沙門,史稱“關(guān)中大法更興,亮之力也�！北敝芊�難時期,逃入終南山避禍的僧人更多,主要者略如以下數(shù)人可代表之:靜靄法師于時亦攜其徒侶30余人入終南山,東西造寺27所,依巖附險,使逃逸之僧得以安置,此不啻為滅佛之禍行虐關(guān)中乃至全國時的一方凈土;法應亦避跡終南,“飯衣松蘿,潛形六載”。當隋代復興佛法之后,應復至長安師事曇崇,并代其維持五百徒眾。開皇十二年(592),當選為全國“三學業(yè)長”的25人之一,并領徒三百于(長安)實際寺相續(xù)傳業(yè);道判法師曾西奔于太白山,逃難之中不忘講習《中論》、《百論》、《十二門論》和《大智度論》。周宣帝即位后下詔復興佛法,判當選為120名“菩薩僧”之一;隋立,復充大興善寺住持,開皇七年(587),敕于終南山交谷東嶺由天竺人監(jiān)工建造龍池寺,請其居住。諸如此類,不一而足。在某種程度上,終南山成了(佛教)躲避劫難的堡壘。

　　中國佛教的宗派,若將三階教包括在內(nèi),便共有9宗,其中三階教、三論宗、唯識宗、凈土宗、律宗、華嚴宗、密宗的祖庭都在長安,7宗之中,又有5宗的祖庭或中心寺院是在終南山中。對于三論宗、華嚴宗和律宗來說,終南山可謂是它們的發(fā)祥地。這3宗的祖庭或中心寺院如下:

　　草堂寺,在戶縣境內(nèi)終南山北麓的圭峰腳下。始建于西晉,姚秦時稱為“大寺”。弘始三年(401)至十三年(413),龜茲高僧鳩摩羅什應秦主姚興之請,在逍遙園—大寺建立中國第一個國立譯經(jīng)場,譯出經(jīng)律論三藏經(jīng)典35部425卷,諸經(jīng)以大乘為主,間雜小乘,其中有《妙法蓮華經(jīng)》、《中論》、《百論》、《十二門論》、《大智度論》、《觀無量壽經(jīng)》、《禪法要》、《禪要解》、《菩薩戒本》、《十誦律》等等,關(guān)涉到天臺宗、三論宗、凈土宗、禪宗、律宗等,不少還成了創(chuàng)宗立說所依據(jù)的經(jīng)典。羅計所弘以性空學說為主,其高足僧肇被稱為“解空第一”,在自己的撰述中闡明并確立了“諸法緣生性空”的三論宗義,成為羅什學說的正宗傳人。后來,遼東僧朗傳得此學,并至江東弘揚,至吉藏而正式確立三論宗大旨和儀軌。由于本宗依“三論”而立宗,推鳩摩羅什為本宗初祖,大寺也便成了該宗的祖庭。魏周之際,大寺分為草堂、常住、京兆王寺、大乘等四寺,獨草堂寺存留至今。華嚴宗四祖澄觀法師于此撰成《新譯華嚴經(jīng)后分經(jīng)疏》10卷,五祖宗密住此教禪雙弘,飛錫法師于此據(jù)《法華》而說“凈土”,可見,這個三論宗的祖庭此時與華嚴宗、禪宗、凈土宗也發(fā)生了密切的關(guān)系。

　　至相寺,又名國清寺,位于終南山天子峪,是我國佛教華嚴宗的發(fā)祥地之一。隋文帝開皇初年,由靜淵法師始建,唐朝曾予重建。至相寺在隋唐時極盛,高僧輩出,后漸陵夷。宋元明三代興衰無考。清代稱國清禪寺,成為曹洞宗的道場。至相寺從一開始便是弘揚華嚴學的重鎮(zhèn)。隋代,高僧智正曾至此從靜淵研習《華嚴》;華嚴宗的初祖法順、二祖智儼、三祖賢首國師法藏都曾在此研習、弘揚《華嚴經(jīng)》義。至相寺實際上是華嚴宗的發(fā)祥地,后人只是因為法順寂后葬于樊川北之少陵原華嚴寺才稱此為祖庭,這其實是欠確切的,真正的祖庭應當是至相寺。

　　凈業(yè)寺,位于終南山北麓灃峪口內(nèi)柳林坪(昔名清官村)后庵山上。始建于隋末。唐初,道宣律師常住此寺,潛心研習弘揚律學。麟德二年(665),奉詔于此寺內(nèi)創(chuàng)設戒壇授戒。因此寺地處南山,故道宣律師依《四分律》而創(chuàng)立的律宗亦稱南山宗。師寂后,門徒于寺后峰起舍利塔供養(yǎng),今寺后石崖間仍有其靜修遺址。寺東南又有唐代詩人白居易衣冠冢。

　　豐德寺,位于終南山北麓灃峪口東山坡上。北周武帝滅法時,此地乃禪僧智藏隱居之所,開皇三年(583)正式定居于此。文帝以其道望隆廣,多所施賜,并詔以所住寺為豐德寺。唐貞觀十六年(642)至十九年,道宣住此,撰成《比丘尼鈔》3卷(今作6卷),后一度參與玄奘譯場工作。貞觀二十年,復返豐德寺,將前作《四分律刪補隨機羯磨》1卷擴充為2卷,將《羯磨疏》2卷增為4卷。永徽二年(651),又將《四分律比丘含注戒本》及此戒本《疏》進行增訂。至此,南山律宗宗義大備,而豐德寺成了他完善本宗理論的重要場所。寺院今存,為尼寺。

　　百塔寺,位于終南山天子峪。開皇十四年(594),三階教創(chuàng)始人信行和尚入寂后葬于此,因成塔院。后代僧人慕其德行,死后亦多建塔于此。唐大歷六年(771),正式更名百塔寺,宋以后稱興教院。明代秦藩重修,國初尚存殘破磚城、北門城樓、照壁,殘垣內(nèi)有3所寺院,各有堂殿、僧舍,殘垣西北方有磚塔一座,方形、13層,東南方有舍利塔數(shù)10座,由此尚可見出當年院宇的規(guī)模。百塔寺今為一小院,尚有香火。信行所創(chuàng)立的三階教由于執(zhí)著“末法”思想,與封建統(tǒng)治階級的欲望產(chǎn)生矛盾,先后于隋開皇末年、武后圣歷二年(699)、玄宗開元十三年(725)被敕禁或限制,但從若多僧人慕名隨葬的情況看,它在佛教徒中的地位還是相當高的。作為三階教在隋代長安城中的五所寺院即化度寺、光明寺、慈門寺、慧日寺和弘善寺早已無存,百塔寺因此而更具歷史價值。

　　香積寺,位于終南山北子午峪口外數(shù)里處。據(jù)《隆禪法師碑》載,唐永隆二年(681),凈土宗的創(chuàng)始人善導和尚入寂,弟子懷惲為其崇靈塔于神禾原�！捌涞厍敖K(南山)峰之南鎮(zhèn),后帝城之北里”�！案桤姺谐�,移上界于陰門;泉流激灑,比連河于陽面”。環(huán)境清幽,寺宇雅致。王維有詩云:“不知香積寺,數(shù)里入云峰。古木無人徑。深山何處鐘?泉聲咽危石,日色冷青松。薄霧空潭曲,安禪制毒龍。”寺院建成后,不僅成了凈土宗祖師的塔院,而且成了弘揚凈土宗的中心道場,懷惲、凈業(yè)相繼充任寺主,繼續(xù)弘揚凈土教義。由于善導正式創(chuàng)立了凈土宗,香積寺也因此成為本宗的祖庭。

　　古代長安在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里曾經(jīng)是中國佛教的弘傳中心,終南山山水如畫,又距帝京不遠,因此,這里的佛寺比其它任何一處名山都多,人謂“長安三千金世界,終南百萬玉樓臺”,“一片白云遮不住,滿山紅葉盡為僧”,這是最恰當不過的比喻了。據(jù)志書記載,至明代,僅戶(同鄠)縣一地便有佛寺千余所之多,而且?guī)缀跏恰盁o地不寺,無寺不奇”。長安縣境乃神居帝里,寺院之多不亞于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