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前位置:華人佛教 > 禪宗 > 禪宗典藏 >

祖堂集 第十六卷

  祖堂集 第十六卷

  祖堂卷十六·南泉

  南泉和尚嗣馬大師,在池州。師諱普愿,姓王,新鄭人也。

  母孕之時,不喜葷血。至德二年,投密縣大隗山大慧禪師受業(yè),后參大寂,密掌靈符。池陽宣城廉使陸亙請下禮事,大弘真教。

  師每上堂云:“近日禪師太多生,覓一個癡鈍底不可得。阿你諸人,莫錯用心。欲體此事,直須向佛未出世已前,都無一切名字,密用潛通,無人覺知,與摩時體得,方有少分相應。所以道:‘祖佛不知有,貍奴白牯卻知有。'何以如具?他卻無如許多般情量,所以喚作如如,早是變也,直須向異類中行。只如五祖大師下,有五百九十九人盡會佛法,唯有盧行者一人不會佛法,他只會道。直至諸佛出世來,只教人會道,不為別事。江西和尚說‘即心即佛',且是一時間語,是止向外馳求病,空拳黃葉止啼之詞。所以言‘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'如今多有人喚心作佛,認智為道,見聞覺知,皆云是佛。若如是者演若達多,將頭覓頭,設使認得,亦不是汝本來佛。若言即心即佛,如兔馬有角;若言非心非佛,如牛羊無角。你心若是佛,不用即他;你心若不是佛,亦不用非他。有無相形,如何是道?所以若認心決定,不是佛;若認智決定,不是道。大道無影,真理無對。等空不動,非生死流;三世不攝,非去來今。故明暗自去來,虛空不動搖;萬象自去來,明鏡何曾鑒?阿你今時盡說我修行作佛,且作摩生修行?但識取無量劫來,不變異性,是真修行。”有人拈問:“三世諸佛為什摩不知有?”師云:“爭肯你喃喃!”進曰:“貍奴白牯為什摩卻知有?”師云:“似他即會。”師又時謂眾曰:“會即便會去,不會即王老師罪過。”

  師初住庵時,有一僧到,師向僧云:“某甲入山去,一餉時為某送茶飯來。”其僧應喏。其僧待師去后,打破家具殺卻火,長伸瞌睡。師小時歸,見僧睡。師向他身邊伴睡,其僧便起發(fā)去。師后住得數(shù)年,謂眾曰:“我初住庵時,有個靈利僧,如今卻不見。”師問僧:“空劫中還有人修行也無?”對云:“有。”師云:“是阿誰?”對曰:“良欽。”師曰:“居何國土?”僧無對。曹山代云:“若與摩,不是良欽。”報慈代云:“若與摩,則自出來相訪。”長沙代云:“居常寂光土。”師有時云:“我行腳時,有一中老宿教某甲道:“返本還源,噫禍事也。我十八上解作活計,三乘十二分教因我所有。如今我向三乘十二分教且不是,所以解修行底人不落因果,不解修行底人落他因果。”

  陸亙大夫問:“弟子從六合來,彼中還有專甲身也無?”師云:“分明記取,已后舉似作家。”千頃寺院主到,師問:“汝和尚在日,如許多債負,教什摩人還?”院主無對。師代云:“教和尚一時還卻。”道吾代云:“把將來。”石霜代云:“他無人天羈什摩債負?”

  師欲順世時,向第一座云:“百年后,第一不得向王老師頭上污。”第一座對云:“終不敢造次。”師云:“或有人問:‘王老師什摩處去也?'作摩生向他道?”對云:“歸本處去。”師云:“早是向我頭上污了也。”卻問:“和尚百年后向什摩處去?”師云:“向山下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。”第一座云:“某甲隨和尚去,還許也無?”師云:“你若隨我,銜一莖草來。”僧問逍遙:“如何是一頭水牯牛?”逍遙云:“一身無兩役。”進曰:“如何是銜一莖草來?”逍遙云:“新舊添不得。”僧云:“還許學人承當也無?”逍遙云:“你若承當,銜鐵負鞍。”又僧問曹山:“只如水牯牛,成得個什摩邊事?”曹山云:“只是飲水吃草底漢。”僧云:“此莫便是沙門邊事也無?”曹山云:“此是沙門行李處,不是沙門邊事。”僧云:“如何是沙門邊事?”曹山云:“不見有祖佛。”進曰:“如何是沙門行李處?”曹山云:“常在塵中。”又問:“如何是沙門相?”曹山云:“盡眼看不見。”僧云:“還被搭也無?”曹山云:“若被搭則不是沙門相。”“如何是沙門行李處?”曹山云:“頭上戴角,身上被毛。”僧云:“此人得什摩人力?”曹山云:“終日得他力,只是行不住。”僧云:“此人以何為貴?”曹山云:“頭上不戴角,身上不被毛。”又問:“沙門行與行李處是一是二?”曹山云:“亦一亦二。”“如何是一?”曹山云:“殺佛殺祖。”“如何是二?”曹山云:“被毛戴角。”又問:“從凡入圣則不問,從圣入凡時如何?”曹山云:“成得個一頭水牯牛。”“如何是水牯牛?”曹山云:“朦朦月+童月+童地。”僧云:“此意如何?”曹山云:“但念水草,余無所知。”僧云:“成得個什摩邊事?”曹山云:“只是逢水吃水,逢草吃草。”又問:“如何是一頭水牯牛?”曹山云:“不證圣果。”“如何是銜一莖草來?”曹山云:“毛羽相似。”

  師又時拈起球子問僧:“那個何似這個?”對云:“不似。”師云:“你什摩處見那個,便道不似?”對云:“若約某甲見處,和尚亦須放下手中物。”師云:“許你具一只眼。”洞山代云:“若見則似他去。”

  師行腳次,問村路:“此路到什摩處?”村公對云:“腳下底是什摩?”師云:“到岳不?”村公:“如許多時,又覓在。”師云:“有茶不?”對云:“有。”師云:“覓一碗茶得不?”對云:“覓則不得,但來。”

  師示眾曰:“王老師要賣身,阿誰買?”僧對云:“某甲要買。”師云:“他不作賤,亦不作貴,你作摩生買?”僧無對。安國代云:“與摩則囑專甲去也。”問:“師歸丈室,將何指南?”師云:“昨夜三更失卻牛,天明失卻火。”“作摩生是失卻牛?”師云:“未問已前會取。”“作摩生是失卻火?”師云:“但知就人覓取。”問:“祖祖相傳,合傳何法?”師云:“一二三四五。”師問陸亙大夫:“十二時中作摩生?”對云:“寸絲不掛。”師云:“堪作什摩?”[+大]夫云:“什摩處有過?”師云:“還聞道:‘有道之君,不納有智之臣。”問:“牛頭未見四祖百鳥銜花供養(yǎng)時如何?”師云:“只為步步踏佛階。”“見后為什摩不來?”師云:“直饒不來,猶較王老師一線道在。”

  師與歸宗同行二十年,行腳煎茶次,師問:“從前記持商量語句,已知離此,后有人問畢竟事,作摩生?”歸宗云:“這一片田地,好個卓庵。”師云:“卓庵則且置,畢竟事作摩生?”歸宗把茶銚而去,師云:“某甲未吃茶在。”歸宗云:“作這個語話,滴水也消不得。”有人問:“和尚住此間來,還見作家也無?”師云:“作家則不見,兩個石牛匽入海,直至如今不得回。”有人拈問龍花:“只如南泉與摩道,意作摩生?”龍花云:“誰敢向這里出頭?”

  師持錫到韶州,刺史問:“十二種頭陀,和尚是第幾種?”師乃振錫一下。刺史再問,師云:“大鈍生!”師敲繩床,謂眾云:“大眾共他語話。”對云:“卻請和尚共他語話。”師云:“我不共他語話。”僧云:“為什摩不共他語話?”師云:“不辭共他語話,恐他不解語。”師又時曰:“若是文殊、普賢,昨夜三更各打二十棒,趁出院了也。”趙州對云:“和尚合吃多少棒?”師云:“王老師有什摩罪過?”趙州禮拜出去。

  師謂趙州云:“江西馬大師道:‘即心即佛。'老僧這里則不與摩道。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與摩道還有過也無?”趙州禮拜出去。趙州在樓上打水,師從下過,趙州以手攀欄縣腳,云:“乞師相救。”師踏道上云:“一二三四五。”趙州云:“謝師指示。”

  南泉山下有僧住庵,有人向他道:“此間有南泉,近日出世,何不往彼中禮拜去?”庵僧云:“任你千圣現(xiàn),我終不疑得。”有僧舉似師,師令趙州看他。趙州到庵,便禮拜,起來,從東邊過,西邊立,從西邊過,東邊立。此僧總不動。趙州又拔破簾,其僧亦不動。趙州歸,舉似師,師云:“我從來疑他。”

  師問黃檗:“笠子太小生?”黃檗云:“雖然小,三千大千世界總在里許。”師云:“王老師你?”黃檗無對。后有人舉似長慶,長慶代云:“欺敵者亡。”保福代云:“洎不到和尚此間。”有人問曰:“三身中阿那個最尊?”師云:“三只投子擲下,失卻一個。”有僧問:“古人道:‘摩尼珠,人不識,如來藏里親收得。'如何是如來藏?”師云:“王老師共你與摩來去是藏。”進曰:“不來不去時如何?”師云:“亦是藏。”“如何是珠?”師喚僧,僧應喏,師云:“去,你不會。”

  有人到歸宗,歸宗問:“從什摩處來?”對云:“從南泉來。”歸宗云:“有什摩佛法因緣?”對云:“和尚上堂,告眾曰:‘夫沙門者,須行畜生行;若不行畜生,無有是處。'”歸宗沉吟底,僧便問:“只如南泉意如何?”歸宗云:“雖然畜生行,不受畜生報。”其僧卻歸,舉似師。師云:“實與摩道摩?”僧云:“實也。”師云:“孟八郎又與摩去。”趙州問:“知有底人向什摩處休歇去?”師云:“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。”趙州云:“謝和尚指示。”

  問:“如何是菩薩意旨?”師云:“黑如漆。”僧云:“眼在何處?”師云:“明如日。”僧辭時,問:“學人到山下,有人問著和尚近日如何,作摩生祗對?”師云:“但向他道:‘解相撲。'”僧云:“作摩生相撲?”師答云:“一拍雙泯。”問:“父母未生時,鼻孔在什摩處?”云:“如今已生也,鼻孔在什摩處?”溈山別云:“則今阿那個是鼻孔?”

  有僧在師身邊叉手立,師云:“太俗生。”僧又合掌,師云:“太僧生!”僧無對。問:“十二時中以何為境?”師云:“何不問王老師?”僧云:“問了也。”師云:“還曾與你為境摩?”師見院主,遂喚,院主便近前叉手而立。師云。“佛九十日在忉利天為母說法,優(yōu)填王思佛,故教目連神通三轉,攝匠人往彼雕得三十一相;唯有梵音相雕不得。”院主便問:“如何是梵音相?”師云:“賺殺人。”僧見雀兒啄生,問:“師為什摩得與摩忙?”師便脫鞋打地一下,僧云:“和尚打地作什摩?”師云:“趁雀兒。”師問院主:“忽有人問:‘王老師什摩處去?'你作摩生道?”院主無對。曹山代云:“但道作摩?”疏山代云:“待有去處則向和尚道。”問:“如何是涅盤?”師云:“清猶清,急猶急,浮沙何處停?”僧拈問:“如何是‘清猶清'?”師云:“混他一點不得。”“如何是‘急猶急'?”師云:“轉目看不見。”“如何是‘浮沙何處停'?”師云:“金屑雖貴,眼里著不得。”師問黃檗:“定慧等學,明見佛性,此理如何?”黃檗云:“不依一物。”師云:“莫便是長老家風也無?”檗云:“不敢。”師云:“漿水錢則且置,草鞋錢教阿誰還?”師又問:“長老什摩年中受戒?”檗云:“威音王佛同時受戒。”師云:“威音王佛是我兒孫。”黃檗卻問:“和尚什摩年中受戒?”師云:“這后生莫禮!”黃檗無對。師又問:“白銀為地,黃金為壁,此是什摩人居止處?”檗云:“圣人居止處。”師曰:“更有一人居什摩處?”檗云:“我則道不得。”師云:“王老師都道得。”檗云:“便請道。”師云:“王老師罪過。”

  師共歸宗行次,歸宗先行,師落后。忽見大蟲草里出,師怕,不敢行,便喚歸宗。歸宗轉來一喝,大蟲便入草。師問:“師兄見大蟲似個什摩?”歸宗云:“相似貓兒。”師云:“與王老師猶較一線道。”歸宗卻問:“師弟見大蟲似個什摩?”師云:“相似大蟲。”

  道吾到南泉,師問曰:“阇梨名什摩?”道吾對云:“圓智。”師云:“智不到處作摩生?”道吾對云:“切忌說著。”師問曰:“灼然說著,則頭角生也。”卻后三五日間,道吾與云巖相共在僧堂前把針。師行游次,見道吾,依前問:“智阇梨前日道:‘智不到處,切忌說著。'說著則頭角生也。如今合作摩生行李?”道吾便抽身起,卻入僧堂內,待師過后卻出來。云巖問道吾:“和尚適來問,何不祗對?”道吾云:“師兄得與摩靈利!”云巖卻上和尚處問:“適來和尚問智師弟這個因緣,合作摩生祗對?”師云:“他卻是異類中行。”云巖云:“作摩生是異類中事?”師云:“豈不見道:‘智不到處,切忌說著。'說著則頭角生。喚作如如,早是變,宜須向異類中行。”云巖亦不先陀,道吾念言:“他與藥山有因緣矣。”便卻共他去藥山。藥山問:“阇梨到何處來?”巖云:“此回去到南泉來。”藥山云:“南泉近日有什摩方便示誨學徒?”云巖舉似前話。藥山云:“汝還會他這個時節(jié)也無?”云巖云:“某甲雖在他彼中,只為是不會他這個時節(jié),便特歸來。”藥山大笑,云巖便問:“作摩生是異類中行?”藥山云:“我今日困,汝且去,別時來。”巖云:“某甲特為此事歸來,乞和尚慈悲。”藥山云:“阇梨且去,老僧今日身體痛,別時卻來。”云巖禮拜了便出去。道吾在方丈外立,聽聞他不領覽,不覺知,咬舌得血。卻后去問:“師兄去和尚處問因緣,和尚道個什摩?”巖云:“和尚并不為某甲說。”道吾當時低頭不作聲。

  在后各在別處住,至臨遷化時,見洞山密師伯來,道吾向師伯說:“云巖不知有這一則事,我當初在藥山時悔不向他說。雖然如此,不違于藥山之子。道吾卻為師伯子細說此事。”師問僧:“什摩處去?”對云:“山下去。”師云:“第一不得謾王老僧。”對云:“終不敢謾和尚。”師遂將瓶噴水,云:“是多少?”僧無對。師代云:“非師本有。”又云:“非和尚境界。”保福代云:“和尚圖他一斗米,失卻半年糧。”

  師問黃檗:“去什摩處?”對云:“擇菜去。”師云:“將什摩擇?”黃檗豎起刀子。師云:“只解作客,不解作主。”自代云:“更覓則不得。”有僧拈問長慶:“與古人作主如何道?”長慶便咄之。僧拈問順德:“南泉見黃檗去什摩處?意旨如何?”順德云:“也是黃檗招致得。”僧云:“只如黃檗后與摩祗對,南泉還得也無?”德云:“且自付則得。”僧云:“只如對南泉作摩生道?”德云:“汝作南泉來。”僧云:“將什摩擇?”德放下刀。

  師有一日法堂上坐,忽然喝一聲,侍者驚訝,上和尚處看,并無人。大師曰:“汝去涅盤堂里看,有一僧死也無?”侍者到于半路,逢見涅盤堂主著納衣走上來,侍者云:“和問教專甲看涅盤堂里有一人死也無。”堂主對曰:“適來有一僧遷化,特來報和尚。”兩人共去向和尚說。停騰之間,更有一人來報和尚云:“適來遷化僧卻來也。”和尚問其僧:“病僧道什摩?”其僧云:“要見和尚。”師便下涅盤堂里,問病僧:“適來什摩處去來?”病僧云:“冥中去來。”師曰:“作摩生?”僧云:“行得百里地,腳手疒@登痛,行不得,又渴水。忽然有玉女喚人大樓臺閣上,某甲行乏辛苦,欲得上樓閣。始上次,傍有一個老和尚喝某甲:‘不許上!'才聞喝聲,則便驚訝,抽身仰倒。今日再得見和尚也。”師喝嘖云:“可謂好樓閣!若不遇老僧,洎入火客屋里造豬。”從此后,其僧修福作利益,日夜不停,直到手指三分只有一分底。年到七十后,坐化而去也。呼為南泉道者也。有一日,其道者提籃子摘梨。盛籃次,師問:“籃里底是什摩?”道者便覆卻籃子。僧拈問龍花:“只如道者覆卻籃子意旨如何?”龍花云:“阇梨舉不圓。”

  有講經論大德來參師,師問:“教中以何為體?”對云:“如如為體。”師云:“以何為極則?”對云:“法身為極則。”師云:“實也無?”對云:“實也。”師云:“喚作如如,早是變也,作摩生是體?”大德無對。因此索上堂云:“今時學士類尚辯不得,豈弁得類中異?類中異尚弁不得,作摩生辦得異中異?喚作如如,早是變也,直須向異類中行。”趙州和尚上堂,舉者個因緣云:“這個是先師勘茱萸師兄因緣也。”有人便問:“如何是異中異?”趙州云:“直得不被毛,不戴角,又勿交涉。”

  師大和八年甲寅歲十二月二十五日遷化,春秋八十七,僧夏五十九矣。劉軻撰碑銘矣。凈修禪師贊曰:

  出世南泉,為大因緣。

  貓牛委有,佛祖寧傳。

  高提線道,異卻言詮。

  趙州入室,其誰踵焉?

  祖堂卷十六·溈山

  溈山和尚嗣百丈,在潭州。師諱靈佑,福州長溪縣人也。姓趙。

  師小乘略覽,大乘精閱。年二十三,乃一日嘆曰:“諸佛至論,雖則妙理□深,畢竟終未是吾棲神之地。”于是杖錫天臺,禮智者遺跡,有數(shù)僧相隨。

  至唐興路上,遇一逸士,向前執(zhí)師手,大笑而言:“余生有緣,老而益光。逢潭則止,遇溈則住。”逸士者,便是寒山子也。

  至國清寺,拾得唯喜重于師一人,主者呵責偏黨,拾得曰:“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識,不同常矣。”自爾尋游江西,禮百丈。一湊玄席,更不他游。

  師有時謂眾曰:“是你諸人,只得大識,不得大用。”有一上座,在山下住。仰山自下來問:“和尚與摩道,意作摩生?”上座云:“更舉看。”仰山舉未了,被上座踏倒。卻歸來,舉似師,師底底而笑。

  師與仰山語話次,師云:“只聞汝聲,不見子身。出來,要見。”仰山便把茶樹搖對。師云:“只得其用,不得其體。”仰山卻問:“某甲則任摩?和尚如何?”師良久,仰山云:“和尚只得其體,未得其用。”師云:“子與摩道,放你二十棒!”

  師問道吾:“見火不?”吾云:“見。”師云:“見從何起?”道吾云:“除卻行住坐臥,更請一問。”

  有僧禮拜師,師作起勢,僧云:“請和尚不起。”師云:“未曾坐,不要禮。”僧云:“某甲未曾禮。”師云:“何故無禮?”

  師臨遷化時,示眾曰:“老僧死后,去山下作一頭水牯牛,脅上書兩行字云:‘溈山僧某專甲。與摩時,喚作水牯牛,喚作溈山僧某專甲?'若喚作溈山僧,又是一頭水牯牛。若喚作水牯牛,又是溈山僧某專甲。汝諸人作摩生?”后有人舉似云居,云居云:“師無異號。”曹山代云:“喚作水牯牛。”

  師有時與仰山凈瓶,仰山才接,師乃縮手云:“是什摩?”仰山云:“和尚見什摩?”師云:“你若任摩,因何更就我覓?”仰山云:“雖然如此,人義途中,與和尚提瓶挈水,亦是本分。”師過凈瓶與仰山。又問:“如何是西來意?”師云:“太好燈籠。”山云:“莫只這個便是也無?”師云:“這個是什摩?”仰山云:“太好燈籠。”師云:“果然不見。”

  師與仰山行次,師指枯樹子云:“前頭是什摩?”仰山云:“只是個枯樹子。”師指背后插田公云:“這個公向后亦有五百眾。”

  隱峰到溈山,于上座頭放下衣缽。師聞師叔來,先具威儀來相看。隱峰見師來,便倒佯睡,師歸法堂,隱峰便發(fā)去。師問侍者:“師叔在摩?”對云:“去也。”師云:“師叔去時道什摩?”對云:“無語。”師云:“莫道無語,其聲如雷。”

  德山行腳時,到溈山。具三衣,上法堂前。東觀西觀了,便發(fā)去。侍者報和尚云:“適來新到不參和尚,便發(fā)去。”師云:“我早個相見了也。”

  師令侍者喚第一座,第一座來。師云:“我喚第一座,干阇梨什摩事?”曹山代云:“和尚若教侍者喚,但恐不來。”

  師問云巖:“承你久在藥山,是不?”對云:“是。”師云:“藥山大人相如何?”對云:“涅盤后有。”師云:“如何是‘涅盤后有'?”對云:“水灑不著。”云巖卻問:“百丈大人相如何?”師云:“魏魏堂堂,煒煒煌煌。聲前非聲,色后非色。蚊子上鐵牛,無你下嘴處。”

  溈山提物問仰山:“正與摩時作摩生?”仰山云:“和尚還見摩?”溈山不肯,卻教仰山問:“正與摩時作摩生?”師云:“正與摩時,亦無作摩生。”師卻云:“與摩道亦不得。”從此而休。隔數(shù)年后,仰山有語,舉似師云:“切忌勃素著。”師問云:“停囚長智。”

  仰山在溈山時,看牛次,第一座云:“百億毛頭,百億師子現(xiàn)。”仰山與第一座,便舉前話問:“適來道:‘百億毛頭,百億師子現(xiàn)。'豈不是上座?”云:“是。”仰山云:“毛前現(xiàn),毛后現(xiàn)?”上座云:“現(xiàn)時不說前后。”仰山便出去。師云:“師子腰折也。”洞山問:“和尚在此間住,有什摩學禪契會底人?”師云:“某甲初住此山有一人,是石頭之孫,藥山之子。”

  仰山從田中歸,師云:“田中有多少人?”仰山遂插下鍬子,叉手而立。師云:“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茅。”有人問順德:“只如溈山道:‘南山大有人刈茅',意作摩生?”順德云:“狗銜赦書,諸臣避路。”????

  師問云巖:“尋常道什摩?”對云:“某甲父母所生口,道不得。”僧問:“某甲欲奉師去時如何?”師云:“向他道,直須絕滲漏去,始得似他。”僧云:“還得不違于尊旨也無?”師云:“向他道,第一不得道‘老僧在這里。'”

  云巖到溈山,溈山泥壁次。問:“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。樹倒藤枯時作摩生?”云巖無對。舉似道吾,道吾便去。到溈山,師便置前問。問未了,道吾便奪云:“樹倒藤枯時作摩生?”師不對,便入房丈。

  師向仰山云:“寂阇梨,直須學禪始得。”仰山便□:“作摩生學?”師云:“單刀直入。”僧拈問石門:“只如溈山與摩道,意作摩生?”石門便顧示。

  有京中大師,到溈山參和尚,后對座吃茶次,置問:“當院有多少人?”師云:“有千六百人。”大師云:“千六百人中,幾人得似和尚?”師云:“大師與摩問,作什摩?”大師云:“要知和尚。”師云:“于中也有潛龍,亦有現(xiàn)人。”大師便問眾僧:“三界為鼓,須彌為槌。什摩人擊此鼓?”仰山云:“誰擊你破鼓?”大師搜覓破處不得,因此被納學禪。有人拈問報慈:“什摩處是破處?”報慈云:“什摩年中,向你與摩道?”僧云:“畢竟作摩生?”報慈便打一下。

  師與仰山游山,一處坐,老鴉銜紅柿子來,放師面前。師以手拈來,分破一片,與仰山。仰山不受云:“此是和尚感得底物。”師云:“雖然如此,理通同規(guī)。”仰山危手接得了,便禮謝吃。

  師匡化四十二年,現(xiàn)揚宗教。自大中七年癸酉歲示化,春秋八十三,僧夏六十四,敕謚大圓禪師清凈之塔。

  祖堂卷十六·黃檗

  黃檗和尚嗣百丈,在高安縣。師諱希運,福州閩縣人也。

  自少于黃檗寺出家。身長七尺,額有肉珠,門@亢門@良天生,不拘小節(jié)。初與二三時流,游天臺山,在途偶接一僧,與師同道,言笑便同囊故道。道到溪澗,遇時水泛漲,遂阻步而暫息。其僧頻催師而共渡,師不疑之云:“要渡但自渡。”其僧斂衣,躡波而渡。至彼岸已,回顧招手,令師渡來。師乃呵云:“這賊漢,悔不預知。若知,則便打折腳。”其僧嘆曰:“大乘器者哉,吾輩不及也!”言已,忽然而隱。

  后游上都,因行分衛(wèi),而造一門云:“家常。”屏后有老女云:“和尚大無厭生。”師聞其言,異探而拔之云:“飯猶未得,何責無厭?”女云:“只這個,豈不是無厭?”師聞駐而微笑。阿婆睹師容儀堂堂,特異常僧,遂命入內,供以齋。食畢,詢問參學行止。師不能隱,竭露見知。阿婆提以再舉微關,師則玄門頓而蕩豁。師重致言謝,擬欲師承,阿婆曰:“吾是五障之身,故非法器。吾聞江西有百丈大師,禪林郢匠,特秀群峰。師可詣彼參承。所貴他日為人天師,法不輕硃[來]耳。”后人傳說,此婆少年曾參見忠國師也。

  師遂依言而造百丈,禮而問:“從上相承之事,和尚如何指示于人?”百丈良久,師曰:“不可教后人斷絕去也。”百丈云:“我本將謂汝是一個人。”遂起入丈室,欲掩其戶,師云:“某甲來,只要這個印信足矣。”大[丈]回言:“若然者,他后不得辜負于吾。”師遂駐泊,延于時歲。

  后居黃檗山,玄徒競湊,法鼓震于寰中,緇素奔風。智炬揚于海內。高安縣令見已,方乃稽首泯伏,而有詩贊曰:

  曾傳達士心中印,額有圓珠七尺身。

  掛錫十年棲蜀水,浮杯今日渡漳濱。

  一千龍象隨高步,萬劫香花結勝因。

  愿欲事師為弟子,不知將法付何人?

  僧問:“如何是西來意?”師打之。師謂眾曰:“是你諸人,患顛那作摩?”把棒一時趁出云:“盡是一隊吃酒糟漢。與摩行腳,笑殺人去。兄弟莫只見八百一千人處去那里,不可只圖熱鬧。這個老漢行腳時,或遇著草根下有個老漢,便從頂寧上啄一下錐看。他若識痛庠,便將布袋盛米供養(yǎng)他。古人個中總似你與摩容易,何處更有今日事也?兄弟行腳人,亦須著些子精神好,汝還知大唐國內無禪師。”有人問:“請方尊宿盡皆匡化,和尚為什摩道無禪師?”師云:“不道無禪,只道無師。”又云:“阇梨可不見,馬大師下有八十八人坐道場,得馬大師真正法眼者,只有一二。廬山是一人。夫出家者,須知有從上來事。不見四祖下有牛頭融大師,橫說豎說,未知有向上一個關捩子。若有此眼腦,不妨弁得邪正宗儻[黨]。當人事不能會得,但知念言語學,向皮袋里,到處便道:‘我會禪會道,還替得你輪回摩?'輕忽老宿。入地獄如箭射,我亦見汝行腳人,入門便識得汝了也。還知摩?諸人亦須在意,急急努力。莫只擬取次容易事,持一片衣,口食過一生,明眼人笑你,久后總被俗漢弄將去在。切須自看近遠,且是阿誰面上事?若會則便會,若不會則散去。珍重!”

  保福舉師語云:“不道無禪,只道無師。”福拈問殿主:“作摩生是與禪為師底人?”殿主指和尚手中杖云:“某甲惜這個柱杖。”保福不肯。殿主卻問:“作摩生是與禪為師底人?”福云:“我不惜這個柱杖。”

  蓮花在潭州報恩時,僧問:“只如保福道:‘不惜柱杖。'意作摩生?”報恩云:“他大意則是,只是無憑執(zhí)。”僧云:“只如有憑執(zhí),意作摩生?”報恩云:“惜柱杖則不肯。”僧卻問:“作摩生是與禪為師底人?”報恩乃放下柱杖,歸方丈。

  僧問鼓山:“只如蓮花放下柱杖,意作摩生?”師云:“什摩所在?”僧云:“只如事在放下往杖處,事在歸方丈處?”鼓山趁出云:“莫向這里出頭。”

  保福聞舉云:“更有一般底,錐又錐不動,召又召不應,此人作摩生委得虛之與實?”翠巖云:“兄則乞米,某甲則拾柴。”保福云:“與摩則片+斥布袋,造浴芡著?”

  師行腳時,到鹽官。鹽官有一日云:“色即是空,空義不成;空即是色,色義不成。”師出來問:“承和尚有言:‘色即是空,空義不成;空即是色,色義不成。'豈不是和尚與摩道?”鹽官云:“是也。”師敲禪床云:“這個是色,阿那個是空?”鹽官不對。

  師令八百來人到洪州見州主,州主手執(zhí)越杖,便問師:“這個是什摩字?”師云:“欠一點。”便摑,州主便禮拜為師。

  裴相公有一日微微底不安,非久之間便死。師恰在宅里,不拋相公頭邊底,坐看相公。相公無限時卻惺,惺后說冥中事:“某一入冥界,有腳不普行,有眼不曾見。行得十四五十里困了,忽然見一池水。某甲擬欲入池,有一個老和尚,不與某甲入池里,便喝。因此再見和尚。”師云:“若不遇老僧,相公洎合造龍。”

  師又時握拳云:“諸方老宿,性命總在這里,放也得,不放也得。”僧拈問招慶:“諸方老宿,性命總在這里,要放也得,不要放也得。如何是要放底事?”慶云:“恕你此問。”“如何是不要放底事?”招慶云“好與二十打。”

  自余未睹行錄,敕謚斷際禪師廣業(yè)之塔。

  祖堂卷十六·西林操

  西林操和尚嗣百丈。

  師與大溈行次,忽然見驢吃草,師取驢吃底草,向大溈云:“底底。”大溈兩手托地,便造驢聲。師喝云:“這畜生。”大溈云:“適來見什摩?”師便摑。

  有人拈問龍花:“作摩生道,則免得操禪師摑?”花云:“洎一向。”

  自余不究化緣終始矣。

  祖堂卷十六·古靈

  古靈和尚嗣百丈,在福州。

  師自少于福州大中寺出家。及至為僧,游參百丈,盤泊數(shù)年,密契玄旨。后歸省侍本師,思欲發(fā)悟以報其恩,別俟方便。偶因一日為師澡浴,去垢之次,撫師背曰:“好個佛殿,而佛不圣。”其師乍聞異語,回頭看之。弟子曰:“佛雖不圣,且能放光。”師深疑而不能問。

  后得一日新糊窗,其日照窗陪明。師于窗下看經次,蠅子競頭打其窗,求覓出路。弟子侍立,云:“多少世界,如許多廣闊,而不肯出頭,撞故紙里,驢年解得出摩?”師聞此語,放下經卷,問:“汝行腳來見何人?得何事意?前后見汝發(fā)言蓋不同常,汝子細向吾說看。”弟子見問,恰稱本意,為說百丈大師指授《禪門心要》:靈光洞耀,迥脫根塵。體露真常,不拘文字。心性無染,本自圓明。離卻妄緣,則如如佛。師于言下,萬機頓息,嘆曰:“不可思議!吾本聞佛,將謂獨一,今始返照心源,有情皆爾。”因為同流,曰:“我弟子行腳,得上人法,我欲返答其恩,汝當佐助。”眾為備筵敷法座畢,請弟子升座,略演百丈宗教。眾聞所未聞,悉皆忻慶。師謂弟子曰:“吾為汝剃發(fā)之師,汝今為吾出世之師。吾今返禮汝,以答其恩耳。”弟子下座曰:“此乖世禮事,不可也。師若然者,當應面西遙禮百丈為師,即是同道不異也。”師則從之,遙禮百丈為師。

  弟子后住古靈山,因為古靈和尚焉。聚徒十數(shù)年間,臨遷化時,剃發(fā)澡浴,焚香聲鐘,集眾告云:“汝等諸人還識得無聲三味不?”眾曰:“不識,請師指示。”師曰:“汝等靜思靜慮,諦聽諦聽。”師乃端坐而告寂。

  祖堂卷十六·石霜

  石霜性空和尚嗣百丈,在吉州。

  僧問:“如何是西來意?”師曰:“如人在百丈井中,不假寸繩。出得此人,我則為答西來意。”僧云:“與摩則湖南近日亦有暢和尚為師。”僧東話西話,師喚沙彌:“拽出這個死尸著。”

  自外未究終始矣。

精彩推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