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回　大聚會弟兄同宴樂　好結(jié)果君臣共賦詩

卻說燕青要國主推恩與眾功臣完娶,便道:“我們創(chuàng)業(yè)開基,國中舊日臣僚雖各供原職,精神到底未必十分融貫。莫若遍選名門望族,與中士來的文武各官,或量品級尊卑,或論年紀(jì)大小,一邊求婚,一邊擇婿,務(wù)使門當(dāng)戶對,兩相情愿,彼此一家,陰陽合德,自此再無隔礙,必然感恩盡力,子嗣蕃衍,可繼宗祧,后來又好輔翼嗣君,真所謂一舉而三善備也。就是軍士中無妻小的,不妨與暹羅國民家互相婚配,將見兵民相安,主客相忘,人懷土著之思,軍無逃伍之慮,所謂人倫始于夫婦,王化起于閨門。周家八百年太平之基,全在‘內(nèi)無怨女,外無曠夫’八個字中做出。當(dāng)今要務(wù),莫急于此�！眹�主道:“賢弟既能定國安邦,又曉人情物理,實為可敬。就煩四位一行�！毖嗲嗟�:“細(xì)微之事,何必丞相吏部,只消同樂參政去,倒要顧大嫂來照驗�！眹�主問:“要他何用?”燕青道:“我兩個是大臣,怎好仔細(xì)端詳?倘有暗疾,何從而知?必須顧大嫂詳察,庶幾遴選得真材。”國主依言。燕青、樂和出了曉諭,國中望族,家家愿得中華人物為婿。顧大嫂從中選擇數(shù)十家,每位聘金三百兩,彩段二十端,釵環(huán)衣服,另自制送。擇日用肩輿送到宮中,國主同聞妃看見,一個個秀美端莊,都是夫人材料,歡喜不勝。傳令文武功臣,各人自去配合八字,娶親的男家,選不將吉日;入贅的女家,看納婿周堂。一國之中,大半是新郎、新婦,真覺氣象融和,君臣同魚水之歡,男婦有及時之樂。選遍天下,再沒有這樣快活世界了。只有公孫勝、朱武、樊瑞,苦辭了這番喜事,說道:“出家人一心修煉,已掃塵緣,何須眷屬。”國主亦不好再三相強(qiáng)。

卻說國中一個通事官的女兒,許配了狄成,因清水澳間遠(yuǎn),不敢輕離汛地,自備船只送去。那白石島關(guān)勝原有家眷,國主差人取楊林、高青,回國完婚。高青欣然領(lǐng)命,楊林只管沉吟。關(guān)勝道:“這是國主美意,體悉人情。賢弟為何遲疑?”楊林道:“前日攻這白石島,若無方明,不能成功。他的女兒,雖被屠崆所辱,頗生得秀淑。方明幾番要將女兒隨我,恐怕涉私,堅拒了他。今若另娶,辜負(fù)方明這片真心;不去,又違國主的美意。故此事在兩難�！标P(guān)勝道:“這個不難,待我申文替你出辭婚表便是�！本蛦痉矫鞯絹�,說道:“你有破白石島之功,還要升擢,女兒可與楊將軍做夫人,一同鎮(zhèn)守�！狈矫鞯�:“久有此心,只因楊將軍堅辭,故此不敢。今承將軍臺旨,即刻送來�！标P(guān)勝置酒,與楊林結(jié)親。申文回了不題。

卻說花逢春來稟道:“小侄蒙樂叔叔大恩,未曾報得。當(dāng)初樂嬸嬸亡后,至今尚無夫人。曉得樂叔叔性格極雅致的,未必要娶這里人。公主身旁有一宮娥,原是潮州人,名吳采仙,姿容艷麗,德性端莊,公主待他和姐妹一般,年已二旬,意欲送與樂叔叔做夫人,特來稟知伯父。”國主道:“樂參政自從昆陵救我出獄,平定金鰲島,結(jié)好暹羅國,多是他的大功。今一例相待,甚覺歉然。只是一時聘不出夫人,賢侄有此盛意,可謂報德了。必要燕少師作合。”就傳燕青來,說知此意。燕青道:“此是美事,待我去與他說知。駙馬,你竟送到孫立府中便了�！毖嗲嗳�會孫立、樂和,茶罷閑談。燕青道:“那楊林倒會使乖,娶方明的女兒,是揚州瘦馬出身,好不在行。只是與屠崆澆殘�！睒泛偷�:“情之所鐘,也不妨得。”燕青攢著眉說道:“國主又要我臨安走一遭�！睒泛偷�:“為著何事?”燕青道:“國主專為參政的大功未曾酬得,一例施行,心上不安,要我去京中聘一位千金小姐,送作夫人�！睒泛驼J(rèn)著真道:“豈有此理?有人侍奉枕席已為過分,怎要勞少師遠(yuǎn)涉!國主平日如骨肉一般,怎么正了位就客套起來,待我自去辭謝。”孫立道:“這不是軍國大事,論起來何苦萬里航海?”燕青道:“既然參政力辭,有一位現(xiàn)成夫人,就送來了。”樂和道:“少師又來取笑,夫人那有現(xiàn)成的?”

正說間,只見花駙馬引一乘大轎,四個宮娥隨著,后面抬千金嫁妝,大吹細(xì)樂,一行人到來。孫立、樂和見了愕然,花逢春道:“樂叔叔大恩未曾報得,公主身旁有一宮娥,名吳彩仙,是潮州人,德容俱備。國主特托燕少師致意送來,權(quán)作夫人,以表一點微忱�！睂O立道:“方才少師說要到臨安聘娶,萬分使不得。若駙馬盛意,樂舅就可拜領(lǐng)了。”燕青笑道:“我說是現(xiàn)成的。請夫人出轎。”吳彩仙出轎,果然風(fēng)姿絕世,孫立大喜,自請夫人接進(jìn),就設(shè)酒待燕青、花逢春。酒散之后,孫立料理花燭,與樂和結(jié)親。分明韓夫人遇著于佑,樂不可言。

次日孫立、樂和來謝國主并駙馬。燕青、裴宣、柴進(jìn)俱在殿上,稱謝過了。國主喚宣呼延鈺到來,道:“賢侄,你前日叫留共濤之女,今已有了夫人,領(lǐng)去做副室罷�！焙粞逾暤�:“小侄哪有此意!因共濤篡弒,全家誅戮,此女無辜受薩頭陀狼藉。律上有出嫁之女免死一款,留著有一用處,今日也該著落了。那鄆哥雖是小人,到也耿直,有救小侄、宋安平、徐晟之力,破鄆城縣的功。意欲賞他為妻,不知可否?”國主道:“有罪則誅,有功則賞,賢侄此舉,極是公道。我還有幾個人不曾賞得�！眰鲉拘軇佟⒃S義、唐牛兒、吉孚、和合兒、花信、方明等到。方明在白石島,不能即至。熊勝等俱來叩頭。國主道:“熊勝有破龍角寨之功,許義有招降韭山門之力,吉孚、唐牛兒救出柴丞相,鄆哥有還道村之功,和合兒內(nèi)應(yīng)破共濤,方明有攻白石島之績,花信三世忠勤,并乃可嘉,量授統(tǒng)制之職。”將公孫勝等苦辭那幾頭親事,又選三四家,送熊勝等去招贅成婚。鄆哥自給共濤之女,令隨呼延鈺、唐牛兒、吉孚在丞相府效用�；ㄐ拍昀�,辭了續(xù)弦,駙馬府總管。方明自在白石島,熊勝監(jiān)守城門,許義領(lǐng)船巡海,各各謝恩而出。正是微功必祿,恩澤普遍,無不稱功頌德,萬事就理。

忽有報來:“高麗國王親來聘問,已在青霓島相近。”國主即差童威、童猛先去遠(yuǎn)接,再差孫新、蔡慶、宋清、杜興到海岸伺候。過了一日,那邊官員先赍高麗紙大紅全帖,上面寫道:“宗弟保頓首拜。”這里探事官報道到了。國主喚排鑾駕,同丞相柴進(jìn)、少師燕青、參政樂和、吏部裴宣到皇華館迎入。那高麗國王李俁只帶兩員大臣,四員內(nèi)監(jiān),五百名羽林軍護(hù)駕。相見之時,各敘景仰之意。高麗王道:“僻處海隅,蕞爾小國,久企老宗兄天縱之資,統(tǒng)理大邦,特覲龍光,祗領(lǐng)清誨�！眹�主答道:“樗櫟之材,承乏小國,屢欲恭詣闕延,反蒙先顧,何以克當(dāng)!”兩位國王并輦而行。到金鑾殿上,柴進(jìn)等一同拜謁,高麗王連忙回禮道:“各位俱是伊呂之材,如雷灌耳。宗兄得此良佐,自然光被四海。若某小邦,并無濟(jì)時之才,深懼隕越�！眹�主道:“上國是箕子開基,文明禮樂,自漢唐以來,世多碩輔。這幾人都是昔日盟友,相助分理,以匡不逮�！惫獾撍屡旁O(shè)筵宴,水陸畢陣,笙簧迭奏。

飲酒中間,高麗王道:“小邦始號朝鮮,頗以禮義自持,為大宋東藩。倭王自恃其強(qiáng),長來侵犯。前承使臣頒令,約共提防,奈弟齒衰邁,又且善病,已傳位小兒,恐他愚弱不能料理。宗兄威行海外,文武忠良成救駕之功,建不世之業(yè)。欲結(jié)為兄弟,為唇齒之邦,想蒙宗兄不棄�！眹�主道:“前日三島倡亂,革鵬借兵,倭王遣關(guān)白將萬人來攻,已見只輪不返。若二國結(jié)連,如左右手,倭國擊東則弟從西救,擊西則兄必從東應(yīng),哪敢再肆荼毒?若得俯納為弟,叨荷實多。”高麗王大喜,當(dāng)夕酒散。次晨焚起一爐好香,高麗國王李俁、暹羅國王李俊共拜天地,然后交拜。高麗國王年長為兄,暹羅王為弟。兩國大臣各相文拜。對天設(shè)誓道:“李俁,李俊忝為同姓,二國相鄰,結(jié)為兄弟。盡忠天朝,撫牧萬姓。若有外侮,并力捍御;倘生內(nèi)亂,亟為剿除。吉兇聘問,災(zāi)豐相恤。自盟之后,永以為好。若有背違,天必厭之�！弊源酥�后,兄弟稱呼。

高麗王道:“前日蒙道君皇帝差御醫(yī)安道全療愈我病,再生之德,未曾酬報。方才奉使到敝邦,為國事倥惚,不及請教。今欲再求診視,不知在否?”李國主道:“安道全原是梁山泊聚義的。因欽差治長兄的病,回到金鰲島,遇颶風(fēng)翻了船。小弟救出,送到東京,被盧師越所譖,蔡京欲置重罪。幸宿太尉救解,逃到登云山,得保性命。聞得宿太尉說,那盧師越投順金朝,診錯了病,被翰離不所殺,安道全這口氣泄了�！眰髦夹�了安道全來到,拜見高麗王,謝前日厚貺。高麗王道:“承先生神術(shù),重得延生。只是賤體尚弱,欲再求良方�！卑驳廊�凝神定慮,診了高麗王太素脈,稟道:“殿下精神雖弱,脈氣甚清,定享遐齡,兼有神仙之分,當(dāng)斟酌一方呈上�！�

高麗王道:“寡人已傳位世子,庶務(wù)一應(yīng)不理,正欲息慮修真,聞得吾弟處有一公孫先生,欲求一見,可得瞻禮否?”國主道:“公孫先生在丹霞宮修道,小弟正要去候見他,不如同往�！备啕愅醮笙�,不用儀從,二王并馬而行。柴進(jìn)、安道全隨行。到了丹霞山,高麗王見山景清幽,不勝欣然,道:“敝邦只有濁浪頑山,哪里得此仙景!”公孫勝聞知,同朱武、樊瑞出來迎接。到大殿,先拜了三清,公孫勝等朝見。高麗王道:“正欲投在門下,豈敢當(dāng)此?”行了稽首禮,接到秋濤軒獻(xiàn)茶。各處游玩,又登海天閣,見萬頃銀濤,千山削翠,心曠神怡。國主道:“欲與先生計議,建一壇羅天大醮,報答神明,追薦宋公明等并陣亡將士,不識幾時好起道場?”公孫勝命朱武開了科儀,國主即敕有司理辦。選七七四十九員得道高真做七日道場。公孫勝主壇,都披錦襴鶴氅,星冠象簡,一日三朝,唪誦經(jīng)文,施符設(shè)咒。殿前立兩長幡,幡上寫道:

一靈秉正,縱然鐵額銅頭,盡作忠臣孝子。

萬注融時,任他刀山劍樹,化為玉壘瓊葩。

殿上擺設(shè)得十分莊嚴(yán)。國主與眾文武齋戒沐浴,朝夕禮拜。到圓滿這日,國母、聞妃、公主、花太夫人等都來朝禮�？v百姓觀仰。到三更時分,公孫勝虔心發(fā)表,專求顯應(yīng)。其時,一輪皓月當(dāng)空,萬里無云,微風(fēng)不動。忽聽得西北天門上一聲響亮,推出萬朵彩云,霞光絢爛,半空里仙樂鏗鏘,異香馥郁。國主同眾人不勝駭異。云過處閃出朱幡絳節(jié),玉女金童,宋公明等俱立云端。后邊又有一小隊,卻是舊國主馬賽真。萬目同見,一齊下拜,逾時冉冉而去。盡道虔誠所感,道法高妙所致,無不歡忻皈依。高麗王見這般顯應(yīng),喚內(nèi)監(jiān)備了蟄儀,拜公孫勝為師。別國主道:“承老弟不棄,得聯(lián)宗譜,榮幸之至。今返小邦,看小兒綜理國政,稍得就緒,明春即到丹霞宮出家。”國主款留,又設(shè)宴錢別,命童威、童猛送至界口而還。自此無事。

不覺臘盡春回,上元將到。國主傳令,請金鰲四島、清水澳將領(lǐng)并國中文武慶賞元宵,搭三座鰲山,金鑾殿殿前一座,朝京樓下一座,宮中一座,廣放花燈,與民同樂。設(shè)三處大酒館,戶部給下錢糧,備辦酒饌,自十三夜起至十五夜止,效唐朝大脯三日,凡有職官員并禁林兵役,都掛牙牌,竟到館中吃酒,不要會鈔。公卿宅眷,俱入宮門陪侍國母,宮中賞燈,聞妃為首,顧大嫂押班。笙歌細(xì)樂,煙火花炮,通宵徹夜不休。朝門前設(shè)兵護(hù)衛(wèi),國主同丞相柴進(jìn)以下文武各官俱上朝京樓宴會。樂和把初出海時花逢春射死鯨魚那兩個魚珠鏤空了,點上蠟燭,如巴斗大兩顆水晶丸,銀光閃閃,人都猜不出,真是奇觀。公孫勝等也到。國主正坐,其馀四十二人序爵安位。國主舉杯道:“幸得皇天護(hù)佑,朝廷賜恩,眾兄弟同心輔助,得成此大事。思量在常州看燈,被呂太守拿了,樂兄弟用計救出得來,海外稱尊,正所云:‘不是一番寒徹骨,怎得梅花撲鼻香�！�今遇上元佳節(jié),不可不慶,只不宜荒淫。一年一次,與眾兄弟暢敘歡情�！憋嫷桨牒�,喝那奏樂的住了。國主道:“我雖粗鄙,雅好文墨,今夕勝集,不可無詩以紀(jì)其盛。記得重陽賞菊,宋公明有《滿江紅》一闋。若只是大塊肉大碗酒,依舊梁山泊上故事了。如不能者,罰依金谷酒數(shù)。我先罰起�！眴緝�(nèi)侍斟上三大犀懷吃了,取文房四寶,放在閑桌上�；ハ嗤谱尅Ｘ┫嗖襁M(jìn)拂拭花箋,吟成一首呈上:

氣象巍巍大國風(fēng),元宵樂事賞心同。

冰輪涌出金色背,萬載千秋一照中。

國主眾人看了,稱贊道:“臺閣氣象,燕許手筆,可卜將來相業(yè)�！甭劅ㄕ乱鞯�:

柳梢殘雪拂東風(fēng),燈月交輝瑞靄同。

圣世必須興禮樂,薰陶養(yǎng)育辟雍中。

柴進(jìn)道:“足微國丈教胄子育人材雅化�！笔捵尠丫�,吟成一首:

太史由來采國風(fēng),賡歌又與舜廷同。

萬花明月元宵夜,杯酒君臣一氣中。

聞煥章道:“好個‘杯酒君臣一氣中\(zhòng)’,真是盛世明良�！毖嗲嘧餮灾驹姷�:

少年浪跡似飄風(fēng),曾記東京此夜同。

知己君臣難拂袖,且酣煙月五湖中。

樂和道:“燕少師要扁舟五湖,有盧小姐作西施了。只是國主是可同安樂的�！笔Y敬手里像打算子一般,停了片時,也做一首道:

瀛海澄波無疾風(fēng),洞庭秋月一般同。

笙歌鼎沸瓊筵盛,映徹銀花綠酒中。

燕青道:“洞庭秋月是瀟湘八景之一,可知是潭州人哩�！彼伟财绞缚诔烧碌�:

物華天寶動和風(fēng),一派蕭韶仙苑同。

宣到玉堂傳草詔,金蓮兩炬落梅中。

裴宣道:“宋學(xué)士此詩自是翰苑仙班,移動不得�！被ǚ甏翰患偎妓�,把錦箋起稿道:

玉街十里飐香風(fēng),長喜元宵佳節(jié)同。

走馬夜深金埒上,絲鞭遙指風(fēng)樓中。

眾人盡贊道:“駙馬應(yīng)教之作,古來甚少,花公子此詩稱絕唱了�！毖嗲嘤謫柌襁M(jìn)道:“柴丞相,你是做過方臘駙馬的,那時曾做詩么?”合席拍手大笑。公孫勝道:“貧道不曉得吟詩,唱個道情罷�！鼻弥鴿O鼓簡板,唱《西江月》道:

回首風(fēng)塵自遠(yuǎn),息機(jī)萬慮俱忘。功名富貴霎時忙,走馬燈邊一樣。美酒三杯沉醉,白云一枕清涼。蓬萊閬苑可翱翔,早渡洪波弱浪。

國主大喜,合席斟上大觥。阮小七道:“國主的令,不能詩者罰三大杯。我連字也不認(rèn)得,該吃六大杯!”眾人皆笑起來。

梨園子弟呈上院本。柴進(jìn)翻了幾頁,見有《水滸記》,問是恁么故事。那副末稟道:“此是千歲與各位爺?shù)某鎏?是周美成學(xué)土填詞。”國主道:“我們所做的事,難道就有戲文?就演他�！崩鎴@道:“恐內(nèi)中有不便,小的們不敢�！眹�主道:“何妨?你不見關(guān)圣帝君的獨行千里,五關(guān)斬六將,常是扮的,不要忌諱,盡情做來。”梨園下去,鬧了三通場,先是吏巾圓領(lǐng),宋公明登場,到智取生辰杠,阮小七不覺指手劃腳起來:“宋公明到歸后,是怒殺閻婆惜�！眹�主拍案道:“那淫婦該殺!”演至江州劫法場,戴宗道:“我那時已是死數(shù)了,不料尚有今日�！弊龀鰰r遷盜甲,呼延灼道:“若無徐寧上山,怎破連環(huán)馬?”鑼鼓震天價響,黑旋風(fēng)大鬧東京了,徐晟道:“這李師師便是西湖上的么?”樂和笑道:“你還記得潑翻茶在袍子上?”慢慢做到燕青打擂臺,國主道:“少師那時手腳還利便�！敝毖莸剿喂�明衣錦還鄉(xiāng),柴進(jìn)道:“虧他情節(jié)件件做到!回想起來,真是一夢。再有誰人把后本接上,我們今日同賞元宵,大團(tuán)圓了�！闭�是歡娛嫌夜短,已是雞鳴四野,撤席歸宮。一連三夜,各各謝恩而散。

自后國泰民安,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,五谷豐登,人物康阜,真是升平世界。國主次年生下世子,因徐神翁之言,若要卸擔(dān),須待登來,遂取名李登。公卿中大半生子,互結(jié)婚姻,每年差官進(jìn)貢朝廷。果然高麗王換了道妝,只帶兩名內(nèi)監(jiān),兩個行童,到丹霞宮修道,壽至八十,無疾而終。眾公卿盡享高年。獨有公孫勝到一百二十歲,尸解而去。世子用宋安平為相,花逢春、呼延鈺、徐晟為將,公卿之子皆為世臣。李登仁慈守成,又傳數(shù)世,與南宋國運共終始云后世有詩兩首嘆道:

儒者空談禮樂深,宋朝氣運屬純陰。

不因奸佞污青史,那得雄姿起綠林。

報國一身都是膽,交情千載只論心。

無端又續(xù)英雄譜,醉墨淋漓不自禁。

其二:

鄆城小吏志翩翩,白骨封候亦可憐。

未到死生休遽信,漫夸富貴不相捐。

古來凡事多曾有,世上如君亦覺賢。

司馬感懷成史記,一篇游俠最流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