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德傳燈錄 第二十八卷
景德傳燈錄 第二十八卷
諸方廣語。
南陽慧忠國師語。
洛京荷澤神會大師語。
江西大寂道一禪師語。
澧州藥山惟儼和尚語。
越州大殊慧海和尚語。
汾州大達無業(yè)國師語。
池州南泉普愿和尚語。
趙州従諗和尚語。
鎮(zhèn)州臨濟義玄和尚語。
玄沙宗一師備大師語。
漳州羅漢桂琛和尚語。
大法眼文益禪師語。
○卷二八·南陽慧忠
南陽慧忠國師。問禪客:“従何方來。”對曰:“南方來。”師曰:“南方有何知識。”曰:“知識頗多。”師曰:“如何示人。”曰:“彼方知識直下示學人即心是佛。佛是覺義。汝今悉具見聞覺知之性。此性善能揚眉瞬目去來運用。遍于身中。挃頭頭知,挃腳腳知。故名正遍知。離此之外,更無別佛。此身即有生滅。心性無始以來未曾生滅。身生滅者。如龍換骨,如蛇脫皮。人出故宅。即身是無常,其性常也。南方所說大約如此。”師曰:“若然者與彼先尼外道無有差別。彼云我此身中有一神性。此性能知痛癢。身壞之時神則出去。如舍被燒,舍主出去。舍即無常,舍主常矣。審如此者,邪正莫辨。孰為是乎。吾比游方,多見此色。近尤盛矣,聚卻三五百眾。目視云漢。云是南方宗旨。把他壇經(jīng)改換。添糅鄙譚,削除圣意;髞y后徒。豈成言教。苦哉吾宗喪矣。若以見聞覺知是佛性者。凈名不應(yīng)云:法離見聞覺知。若行見聞覺知。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。”
僧又問:“法華了義開佛知見。此復若為。”師曰:“他云開佛知見。尚不言菩薩二乘。豈以眾生癡倒便同佛之知見邪。”
僧又問:“阿那個是佛心。”師曰:“墻壁瓦礫是。”僧曰:“與經(jīng)大相違也。涅槃云離墻壁無情之物。故名佛性。今云是佛心。未審心之與性為別不別。”師曰:“迷即別,悟即不別。”曰:“經(jīng)云:佛性是常,心是無常。今云不別何也。”師曰:“汝但依語而不依義。譬如寒月,水結(jié)為冰。及至暖時,冰釋為水。眾生迷時,結(jié)性成心。眾生悟時,釋心成性。若執(zhí)無情無佛性者。經(jīng)不應(yīng)言三界唯心。宛是汝自違經(jīng),吾不違也。”
問:“無情既有心性。還解說法否。”師曰:“他熾然常說,無有間歇。”曰:“某甲為什么不聞。”師曰:“汝自不聞。”曰:“誰人得聞。”師曰:“諸佛得聞。”曰:“眾生應(yīng)無分邪。”師曰:“我為眾生說,不為圣人說。”曰:“某甲聾瞽,不聞無情說法。師應(yīng)合聞。”師曰:“我亦不聞。”曰:“師既不聞,爭知無情解說。”師曰:“我若得聞即齊諸佛。汝即不聞我所說法。”曰:“眾生畢竟得聞否。”師曰:“眾生若聞即非眾生。”曰:“無情說法有何典據(jù)。”師曰:“不見華嚴云: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。眾生是有情乎。”曰:“師但說無情有佛性。有情復若為。”師曰:“無情尚爾,況有情邪。”曰:“若然者,前舉南方知識云:見聞是佛性。應(yīng)不合判同外道。”師曰:“不道他無佛性。外道豈無佛性邪。但緣見錯。于一法中而生二見故非也。”曰:“若俱有佛性。且殺有情即結(jié)業(yè)互酬。損害無情不聞有報。”師曰:“有情是正報。計我我所而懷結(jié)恨。即有罪報。無情是其依報,無結(jié)恨心。是以不言有報。”
曰:“教中但見有情作佛。不見無情受記。且賢劫千佛孰是無情佛邪。”師曰:“如皇太子未受位時。唯一身爾。受位之后,國土盡屬于王。寧有國土別受位乎。今但有情受記。作佛之時。十方國土悉是遮那佛身,那得更有無情受記邪。”
曰:“一切眾生盡居佛身之上。便利穢污佛身。穿鑿踐踏佛身,豈無罪邪。”師曰:“眾生全體是佛。欲誰為罪。”
曰:“經(jīng)云佛身無偏礙。今以有為質(zhì)礙之物而作佛身。豈不乖于圣旨。”師曰:“大品經(jīng)云:“不可離有為而說無為。汝信色是空否。”曰:“佛之誠言,那敢不信。”師曰:“色既是空,寧有偏礙。”
曰:“眾生佛性既同。只用一佛修行。一切眾生應(yīng)時解脫。今既不爾,同義安在。”師曰:“汝不見華嚴六相義云‘同中有異,異中有同。成壞總別,類例皆然。’眾生佛雖同一性。不妨各各自修自得。未見他食我飽。”
曰:“有知識示學人。但自識性了無常時。拋卻殼漏子一邊著。靈臺智性迥然而去。名為解說,此復若為。”師曰:“前已說了。猶是二乘外道之量。二乘厭厭離生死,欣樂涅槃。外道亦云:吾有大患為吾有身。乃趣乎冥諦。須陀洹人八萬劫。余三果人六四二萬。辟支佛一萬劫,住于定中。外道亦八萬劫住非非想中。二乘劫滿猶能回心向大。外道還卻輪回。”
曰:“佛性一種為別。”師曰:“不得一種。”曰:“何也。”師曰:“或有全不生滅。或半生半滅,半不生滅。”曰:“孰為此解。”師曰:“我此間佛性全不生滅。汝南方佛性。半生半滅半不生滅。”曰:“如何區(qū)別。”師曰:“此則身心一如,心外無余。所以全不生滅。汝南方身是無常,神性是常。所以半生半滅,半不生滅。”曰:“和尚色身。豈得便同法身不生滅耶。”師曰:“汝那得入于邪道。”曰:“學人早晚入邪道。”師曰:“汝不見《金剛經(jīng)》。色見聲求皆行邪道。今汝所見,不其然乎。”
曰:“某甲曾讀大小乘教。亦見有說。不生不滅中道正性之處。亦見有說。此陰滅彼陰生。身有代謝而神性不滅之文,那得盡撥同外道斷常二見。”師曰:“汝學出世無上正真之道。為學世間生死斷常二見耶。汝不見肇公云:譚真則逆俗,順俗則違真。違真故迷性而莫返。逆俗故言淡而無味。中流之人如存若亡。下士拊掌而不顧。汝今欲學下士笑于大道乎。”曰:“師亦言即心是佛。南方知識亦爾,那有異同。師不應(yīng)自是而非他。”師曰:“或名異體同。或名同體異。因茲濫矣。只如菩提涅槃?wù)嫒绶鹦。名異體同。真心妄心佛智世智。名同體異。緣南方錯將妄心言是真心。認賊為子。有取世智稱為佛智。猶如魚目而亂明珠。不可雷同,事須甄別。”曰:“若為離得此過。”師曰:“汝但子細反觀陰入界處。一一推窮,有纖毫可得否。”曰:“子細觀之,不見一物可得。”師曰:“汝壞身心相耶。”曰:“身心性離,有何可壞。”師曰:“身心外更有物不。”曰:“身心無外,寧有物耶。”師曰:“汝壞世間相耶。”曰:“世間相即無相,那用更壞。”師曰:“若然者,離即過矣。”禪客唯然受教。
常州僧靈覺問曰:“發(fā)心出家本擬求佛。未審如何用心即得。”師曰:“無心可用,即得成佛。”曰:“無心可用,阿誰成佛。”師曰:“無心自成,佛亦無心。”曰:“佛有大不可思議。為能度眾生。若也無心,阿誰度眾生。”師曰:“無心是真度生。若見有生可度者。即是有心,宛然生滅。”曰:“今既無心。能仁出世說許多教跡。豈可虛言。”師曰:“佛說教亦無心。”曰:“說法無心,應(yīng)是無說。”師曰:“說即無無即說。”曰:“說法無心,造業(yè)有心否。”師曰:“無心即無業(yè),今既有業(yè)。心即生滅,何得無心。”曰:“無心即成佛。和尚即今成佛未。”師曰:“心尚自無,誰言成佛。若有佛可成,還是有心。有心即有漏,何處得無心。”曰:“既無佛可成。和尚還得佛用否。”師曰:“心尚自無,用従何有。”曰:“茫然都無,莫落斷見否。”師曰:“本來無見,阿誰道斷。”曰:“本來無,莫落空否。”師曰:“空既是無,墮従何立。”曰:“能所俱無。忽有人持刀來取命。為是有是無。”師曰:“是無。”曰:“痛否。”師曰:“痛亦無。”曰:“痛既無,死后生何道。”師曰:“無死無生亦無道。”曰:“既得無物自在。饑寒所逼,若為用心。”師曰:“饑即吃飯,寒即著衣。”曰:“知饑知寒,應(yīng)是有心。”師曰:“我問汝有心,心作何體段。”曰:“心無體段。”師曰:“汝既知無體段。即是本來無心,何得言有。”曰:“山中逢見虎狼,如何用心。”師曰:“見如不見,來如不來。彼即無心,惡獸不能加害。”
曰:“寂然無事,獨脫無心。名為何物。”師曰:“名金剛大士。”曰:“金剛大士有何體段。”師曰:“本無形段。”曰:“既無形段。喚何物作金剛大士。”師曰:“喚作無形段金剛大士。”
曰:“金剛大士有何功德。”師曰:“一念與金剛相應(yīng)。能滅殑伽沙劫生死重罪。得見殑伽沙諸佛。其金剛大士功德無量。非口所說,非意所陳。假使殑伽沙劫住世說。亦不可得盡。”
曰:“如何是一念相應(yīng),”師曰:“憶智俱忘,即是相應(yīng)。”曰:“憶智俱忘,誰見諸佛。”師曰:“忘即無無即佛。”曰:“無即言無,何得喚作佛。”師曰:“無亦空佛亦空。故曰無即佛,佛即無。”曰:“既無纖毫可得,名為何物。”師曰:“本無名字。”曰:“還有相似者否。”師曰:“無相似者,世號無比獨尊。汝努力依此修行。無人能破壞者,更不須問。任意游行,獨脫無畏。常有河沙賢圣之所覆護。所在之處常得河沙天龍八部之所恭敬。河沙善神來護,永無障難。何處不得逍遙。”
又問:“迦葉在佛邊聽,為聞不聞。”師曰:“不聞聞。”曰:“云何不聞聞。”師曰:“聞不聞。”曰:“如來有說不聞聞,無說不聞聞。”師曰:“如來無說。”曰:“云何無說說。”師曰:“言滿天下無口過。”
○卷二八·荷澤神會
洛京荷澤神會大師示眾曰:夫?qū)W道者,須達自源。四果三賢皆名調(diào)伏。辟支羅漢未斷其疑。等妙二覺了達分明。覺有淺深,教有頓漸。其漸也,歷僧祗劫猶處輪回。其頓也,屈伸臂頃便登妙覺。若宿無道種,徒學多知。一切在心,邪正由己。不思一物即是自心。非智所知,更無別行。悟入此者,真三摩提。法無去來,前后際斷。故知無念為最上乘。廓徹清虛,頓開寶藏。心非生滅,性絕推遷。自凈則境慮不生。無作乃攀緣自息。吾于昔日轉(zhuǎn)不退輪。今得定慧雙修。如拳如手,見無念體。不逐物生,了如來常。更何所起。今此幻質(zhì),元是真常。自性如空,本來無相。既達此理,誰怖誰憂。天地不能變其體。心歸法界,萬象一如。遠離思量,智同法性。千經(jīng)萬論只是明心。既不立心。即體真理,都無所得。告諸學眾,無外馳求。若最上乘,應(yīng)當無作,珍重。
人問:“無念法有無否。”師曰:“不言有無。”曰:“恁么時作么生。”師曰:“亦無恁么時。猶如明鏡若不對像終不見像。若見無物,乃是真見。”
師于大藏經(jīng)內(nèi)有六處有疑。問于六祖。
第一問:“戒定慧。曰戒定慧如何。所用戒何物。定従何處修。慧因何處起。所見不通流。”六祖答曰:“定即定其心,將戒戒其行。性中常慧照,自見自知深。”
第二問:“本無今有有何物。本有今無無何物。誦經(jīng)不見有無義。真似騎驢更覓驢。”答曰:“前念惡業(yè)本無。后念善生今有。念念常行善行。后代人天不久。汝今正聽吾言。吾即本無今有。”
第三問:“將生滅卻滅。將滅滅卻生,不了生滅義。所見似聾盲。”答曰:“將生滅卻滅,令人不執(zhí)性。將滅滅卻生,令人心離境。未劫離二邊,自除生滅病。”
第四問:“先頓而后漸。先漸而后頓。不悟頓漸人,心里常迷悶。”答曰:“聽法頓中漸,悟法漸中頓。修行頓中漸,證果漸中頓。頓漸是常因,悟中不迷悶。”
第五問:“先定后慧,先慧后定。定慧初后,何生為正。”答曰:“常生清凈心。定中而有慧。于境上無心,慧中而有定。定慧等無先,雙修自心正。”
第六問:“先佛而后法,先法而后佛。佛法本根源,起従何處出。”答曰:“說即先佛而后法。聽即先法而后佛。若論佛法本根源。一切眾生心里出。”
○卷二八·江西道一
江西大寂道一禪師示眾云“道不用修。但莫污染,何為污染。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污染。若欲直會其道。平常心是道。謂平常心無造作。無是非,無取舍,無斷常。無凡無圣。經(jīng)云:非凡夫行,非賢圣行。是菩薩行。只如今行住坐臥。應(yīng)機接物盡是道,道即是法界。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。若不然者,云何言心地法門。云何言無盡燈。一切法皆是心法。一切名皆是心名。萬法皆従心生。心為萬法之根本。經(jīng)云:識心達本源。故號為沙門。名等義等,一切諸法皆等。純一無雜。若于教門中得隨時自在。建立法界,盡是法界。若立真如,盡是真如。若立理,一切法盡是理。若立事,一切法盡是事。舉一千従,理事無別。盡是妙用,更無別理。皆由心之回轉(zhuǎn)。譬如月影有若干,真月無若干。諸源水有若干,水性無若干。森羅萬象有若干。虛空無若干。說道理有若干。無礙慧無若干。種種成立,皆由一心也。建立亦得,掃蕩亦得。盡是妙用,妙用盡是自家。非離真而有立處,即真立處。盡是自家體。若不然者,更是何人。一切法皆是佛法。諸法即解脫,解脫者即真如。諸法不出于如。行住坐臥悉是不思議用。不侍時節(jié)。經(jīng)云:在在處處則為有佛。佛是能仁,有智慧,善機情。能破一切眾生疑網(wǎng)。出離有無等縛。凡圣情盡,人法俱空。轉(zhuǎn)無等輪,超于數(shù)量。所作無礙,事理雙通。如天起云,忽有還無。不留礙跡。猶如畫水成文。不生不滅,是大寂滅。在纏名如來藏。出纏名大法身。法身無窮,體無增減。能大能小,能方能圓。應(yīng)物現(xiàn)形,如水中月。滔滔運用,不立根栽。不盡有為,不住無為。有為是無為家用。無為是有為家依。不住于依,故云如空無所依。心生滅義,心真如義。心真如者,譬如明鏡照像。鏡喻于像心喻諸法。若心取法,即涉外因緣。即是生滅義。不取諸法,即是真如義。聲聞聞見佛性。菩薩眼見佛性。了達無二,名平等性。性無有異。用則不同。在迷為識,在悟為智。順理為悟,順事為迷。迷即迷自家本心。悟即悟自家本性。一悟永悟,不復更迷。如日出時,不合于冥。智慧日出,不與煩惱暗俱。了心及境界,妄想即不生。妄想既不生,即是無生法忍。本有今有,不假修道坐禪。不修不坐,即是如來清凈禪。如今若見此理真正。不造諸業(yè),隨分過生。一衣一納,坐起相隨。戒行增薰,積于凈業(yè)。但能如是,何慮不通。久立,諸人珍重。
○卷二八·藥山惟儼
澧州藥山惟儼和尚上堂曰:“祖師只教保護。若貪嗔起來,切須防御。莫教扌長觸。是你欲知,枯木石頭卻須檐荷。實無枝葉可得。雖然如此,更宜自看。不得絕卻言語。我今為汝說這個語顯無語底。他那個本來無耳目等貌。”
時有僧問云:“何有六趣。”師曰:“我此要輪雖在其中,元來不染。”問:“不了身中煩惱時如何。”師曰:“煩惱作何相狀。我且要你考看。更有一般底。只向紙背上記持言語。多被經(jīng)論惑。我不曾看經(jīng)論策子。汝只為迷事走失自家不定。所以便有生死心。未學得一言半句一經(jīng)一論。便說恁么菩提涅般世攝不攝。若如是解,即是生死。若不被此得失系縛,便無生死。汝見律師說。什么尼薩耆突吉羅最是生死本。雖然恁么,窮生死且不可得。上至諸佛,下至螻蟻。盡有此長短好惡大小不同。若也不従外來。何處有閑漢掘地獄待你。你欲識地獄道。只今鑊湯煎煮者是。欲識餓鬼道。即今多虛小實不令人信者是。欲識畜生道。見今不識仁義不辨親疏者是。豈須披毛戴角斬割倒懸。欲識人天。即今清凈威儀持瓶挈缽者是。保任免墮諸趣。第一不得棄這個。這個不是易得。須向高高山頂立。深深海底行。此處行不易,方有少相應(yīng)。如今出頭來盡是多事人。覓個癡鈍人不可得。莫只記策子中言語以為自己見知。見他不解者便生輕慢。此輩盡是闡提外道。此心直不中,切須審悉。恁么道,猶是三界邊事。莫在衲衣下空過。到這里更微細在。莫將謂等閑須知,珍重。”
○卷二八·大珠慧海
越州大珠慧海和尚上堂曰:“諸人幸自好個無事人?嗨涝熳,要擔枷落獄作么。每日至夜奔波。道我參禪學道解會佛法。如此轉(zhuǎn)無交涉也。只是逐聲色走,有何歇時。貧道聞江西和尚道。汝自家寶藏一切具足。使用自在,不假外求。我従此一時休去,自己財寶隨身受用,可謂快活。無一法可取,無一法可舍。不見一法生滅相。不見一法去來相。遍十方界無一微塵許不是自家財寶。但自子細觀察自心。一體三寶常自現(xiàn)前,無可疑慮。莫尋思莫求覓。心性本來清凈故。《華嚴經(jīng)》云:一切法不生,一切法不滅。若能如是解,諸佛常現(xiàn)前。又凈名經(jīng)云:觀身實相,觀佛亦然。若不隨聲色動念。不逐相貌生解。自然無事去。莫久立,珍重。”
此日大眾普集,久而不散。師曰:“諸人何故在此不去。貧道已對面相呈,還肯休么。有何事可疑。莫錯用心,枉費氣力。若有疑情,一任諸人恣意早問。”時有僧法淵問曰:“云何是佛,云何是法。云何是僧,云何是一體三寶。愿師垂示。”師曰:“心是佛,不用將佛求佛。心是法,不用將法求法。佛法無二,和合為僧。即是一體三寶。經(jīng)云:心佛與眾生。是三無差別。身口意清凈,名為佛出世。三業(yè)不清凈,名為佛滅度。喻如嗔時無喜,喜時無嗔。唯是一心,實無二體。本智法爾,無漏現(xiàn)前。如蛇化為龍,不改其鱗。眾生回心作佛,不改其面。性本清凈,不待修成。有證有修,即同增上慢者。真空無滯,應(yīng)有無窮。無始無終,利根頓悟。用無等等,即是阿耨菩提。心無形相即是微妙色身。無相即是實相法身。性相體空即是虛空無邊身。萬行莊嚴即是功德法身。此法身者乃是萬化之本。隨處立名。智用無盡名無盡藏。能生萬法名本法藏。具一切智是智慧藏。萬法歸如名如來藏。經(jīng)云:如來者即諸法如義。又云:世間一切生滅法。無有一法不歸如也。”
時有人問云:“弟子未知。律師法師禪師何者最勝。愿和尚慈悲指示。”師曰:“夫律師者。啟毗尼之法藏。傳壽命之遺風。洞持犯而達開遮。秉威儀而行軌范。牒三番羯磨,作四果初因。若非宿德白眉,焉敢造次。夫法師者。踞師子之座。瀉懸河之辯。對稠人廣眾,啟鑿玄關(guān)。開般若妙門,等三輪空施。若非龍象蹴踏。安敢當斯。夫禪師者,撮其樞要。直了心源,出沒卷舒?v橫應(yīng)物,咸均事理,頓見如來。拔生死深根。獲見前三昧。若不安禪靜慮。到這里總須茫然。隨機授法,三學雖殊。得意忘言。一乘何異。故經(jīng)云:十方佛土中。唯有一乘法,無二亦無三。除佛方便說。但以假名字,引導于眾生。”
曰:“和尚深達佛旨,得無礙辯。又問儒道釋三教同異如何。”師曰:“大量者用之即同。小機者執(zhí)之即異?倧疽恍陨掀鹩。機見差別成三。迷悟由人,不在教之同異。”
講唯識道光座主問曰:“禪師用何心修道。”師曰:“老僧無心可用,無道可修。”曰:“既無心可用,無道可修。云何每日聚眾勸人學禪修道。”師曰:“老僧尚無卓錐之地。什么處聚眾來。老僧無舌,何曾勸人來。”曰:“禪師對面妄語。”師曰:“老僧尚無舌勸人,焉解妄語。”曰:“某甲卻不會禪師語論也。”師曰:“老僧自亦不會。”
講華嚴志座主問:“禪師何故不許青青翠竹盡是法身。郁郁黃華無非般若。”師曰:“法身無象,應(yīng)翠竹以成形。般若無知,對黃華而顯相。非彼黃華翠竹而有般若法身。故經(jīng)云:佛真法身猶若虛空。應(yīng)物現(xiàn)形如水中月。黃華若是般若,般若即同無情。翠竹若是法身,翠竹還能應(yīng)用。座主會么。”曰:“不了此意。”師曰:“若見性人道是亦得。道不是亦得。隨用而說,不滯是非。若不見性人,說翠竹著翠竹。說黃華著黃華。說法身滯法身。說般若不識般若。所以皆成爭論。”志禮謝而去。
人問:“將心修行,幾時得解脫。”師曰:“將心修行,喻如滑泥洗垢。般若玄妙,本自無生。大用現(xiàn)前,不論時節(jié)。”曰:“凡夫亦得如此否。”師曰:“見性者即非凡夫。頓悟上乘超凡越圣。迷人論凡論圣。悟人超越生死涅槃。迷人說事說理。悟人大用無方。迷人求得求證。悟人無得無求。迷人期遠劫,悟人頓見。”
維摩座主問:“經(jīng)云:彼外道六師等是汝之師。因其出家。彼師所墮汝亦隨墮。其施汝者不名福田。供養(yǎng)汝者墮三惡道。謗于佛毀于法。不入眾數(shù),終不得滅度。汝若如是,乃可取食。今請禪師明為解說。”師曰:“迷徇六根者。號之為六師。心外求佛,名為外道。有物可施,不名福田。生心受供,墮三惡道。汝若能謗于佛者是不著佛求。毀于法者是不著法求。不入眾數(shù)者是不著僧求。終不得滅度者,智用現(xiàn)前。若有如是解者,便得法喜禪悅之食。”
有行者問:“有人問佛答佛,問法答法。喚作一字法門,不知是否。”師曰:“如鸚鵡學人語話。自語不得,為無智慧故。譬如將水洗水,將火燒火。都無義趣。”
人問:“言之與語為同為異。”師曰:“夫一字曰言,成句名語。且如靈辯滔滔,譬大川之流水。峻機疊疊,如圓器之傾珠。所以郭象號懸河。春鸚稱義海,此是語也。言者一字表心也。內(nèi)著玄微,外現(xiàn)妙相。萬機撓而不亂。清濁渾而常分。齊王到此,猶慚大夫之辭。文殊到此,尚嘆凈名之說。如今常人,云何能解。”
源律師問:“禪師常譚即心是佛。無有是處。且一地菩薩分身百佛世界。二地增于十倍。禪師試現(xiàn)神通看。”師曰:“阇梨自己是凡是圣。”曰:“是凡。”師曰:“既是凡僧。能問如是境界。經(jīng)云:仁者心有高下。不依佛慧。此之是也。”
又問:“禪師每云。若悟道現(xiàn)前身便解脫。無有是處。”師曰:“有人一生作善。忽然偷物入手。即身是賊否。”曰:“故知是也。”師曰:“如今了了見性。云何不得解脫。”曰:“如今必不可。須經(jīng)三大阿僧祗劫始得。”師曰:“阿僧祗劫還有數(shù)否。”源抗聲曰:“將賊比解脫,道理得通否。”師曰:“阇梨自不解道。不可障一切人解。自眼不開,嗔一切人見物。”源作色而去云:“雖老渾無道。”師曰:“即行去者是汝道。”
講止觀慧座主問:“禪師辨得魔否。”師曰:“起心是天魔。不起心是陰魔。或起不起是煩惱魔。我正法中無如是事。”曰:“一心三觀義又如何。”師曰:“過去心已過去。未來心未至,現(xiàn)在心無住。于其中間更用何心起觀。”曰:“禪師不解止觀。”師曰:“座主解否。”曰:“解。”師曰:“如智者大師說止破止。說觀破觀,住止沒生死。住觀心神亂。且為當將心止心。為復起心觀觀。若有心觀是常見法。若無心觀是斷見法。亦有亦無成二見法。請座主子細說看。”曰:“若如是問,俱說不得也。”師曰:“何曾止觀。”
人問:“般若大否。”師曰:“大。”曰:“幾許大。”師曰:“無邊際。”曰:“般若小否。”師曰:“小。”曰:“幾許小。”師曰:“看不見。”曰:“何處是。”師曰:“何處不是。”
維摩座主問:“經(jīng)云:諸菩薩各入不二法門。維摩默然。是究竟否。”師曰:“未是究竟圣意。若盡第三卷更說何事。”座主良久曰:“請禪師為說未究竟之意。”師曰:“如經(jīng)第一卷。是引眾呵十大弟子住心。第二諸菩薩各說入不二法門。以言顯于無言。文殊以無言顯于無言。維摩不以言不以無言。故默然收前言語。故第三卷従默然起說。又顯神通作用。座主會么。”曰:“奇怪如是。”師曰:“亦未如是。”曰:“何故未是。”師曰:“且破人執(zhí)情,作如此說。若據(jù)經(jīng)意。只說色心空寂,令見本性。教舍偽行入真行。莫向言語紙墨上討意度。但會凈名兩字便得。凈者本體也,名者跡用也。従本體起跡用。従跡用歸本體。體用不二,本跡非殊。所以古人道。本跡雖殊,不思議一也。一亦非一。若識凈名兩字假號。更說什么究竟與不究竟。無前無后,非本非末。非凈非名。只示眾生本性不思議解脫。若不見性人,終身不見此理。”
僧問:“萬法盡空,識性亦爾。譬如水泡一散更無再合。身死更不再生,即是空無。何處更有識性。”師曰:“泡因水有,泡散可即無水。身因性起,身死豈言性滅。”曰:“既言有性,將出來看。”師曰:“汝信有明朝否。”曰:“信。”師曰:“試將明朝來看。”曰:“明朝實是有,如今不可得。”師曰:“明朝不可得,不是無明朝。汝自不見性,不可是無性。今見著衣吃飯行住坐臥。對面不識,可謂愚迷。汝欲見明朝,與今日不異。將性覓性,萬劫終不見。亦如盲人不見日不是無日。”
講青龍疏座主問:“經(jīng)云:無法可說是名說法。禪師如何體會。”師曰:“為般若體畢竟清凈。無有一物可得,是名無法。即于般若空寂體中具河沙之用。即無事不知,是名說法。故云無法可說是名說法。”
講華嚴座主問:“禪師信無情是佛否。”師曰:“不信。若無情是佛者;钊藨(yīng)不如死人。死驢死狗亦應(yīng)勝于活人。經(jīng)云:佛身者即法身也。従戒定慧生。従三明六通生。従一切善法生。若說無情是佛者。大德如今便死,應(yīng)作佛去。”
有法師問:“持般若經(jīng)最多功德,師還信否。”師曰:“不信。”曰:“若爾靈驗傳十余卷皆不堪信也。”師曰:“生人持孝自有感應(yīng)。非是白骨能有感應(yīng)。經(jīng)是文字,紙墨性空。何處有靈驗。靈驗者在持經(jīng)人用心。所以神通感物。試將一卷經(jīng)安著案上。無人受持,自能有靈驗否。”
僧問:“未審一切名相及法相語之與默。如何通會即得無前后。”師曰:“一念起時。本來無相無名。何得說有前后。不了名相本凈。妄計有前后。夫名相關(guān)鎖钅巢。非智鑰不能開。中道者病在中道。二邊者病在二邊。不知現(xiàn)用是無等等法身。迷悟得失常人之法。自起生滅,埋沒正智;驍酂⿶,或求菩提。背卻般若波羅蜜。”
人問:“律師何故不信禪。”師曰:“理幽難顯名相易持。不見性者所以不信。若見性者號之為佛。識佛之人方能信入。佛不遠人而人遠佛。佛是心作,迷人向文字中求。悟人向心而覺。迷人修因待果。悟人了心無相。迷人執(zhí)物守我為己。悟人般若應(yīng)用見前。愚人執(zhí)空執(zhí)有生滯。智人見性了相靈通。乾慧辨者口疲。大智體了心泰。菩薩觸物斯照。聲聞怕境昧心。悟者日用無生。迷人見前隔佛。”
人問:“如何得神通去。”師曰:“神性靈通,遍周沙界。山河石壁去來無礙。剎那萬里往返無蹤;鸩荒軣,水不能溺。愚人自無心智。欲得四大飛空。”經(jīng)云:“取相凡夫隨宜為說。心無形相即是微妙色身。無相即是實相。實相體空喚作虛空無邊身。萬行莊嚴故云功德法身。即此法身是萬行之本。隨用立名,實而言之。只是清凈法身也。”
人問:“一心修道。過去業(yè)障得消滅否。”師曰:“不見性人,未得消滅。若見性人,如日照霜雪。又見性人,猶如積草等須彌。只用一星之火。業(yè)障如草,智慧似火。”曰:“云何得知業(yè)障盡。”師曰:“見前心通。前后生事猶如對見。前佛后佛萬法同時。經(jīng)云: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場。成就一切智故。”
有行者問:“云何得住正法。”師曰:“求住正法者是邪。何以故,法無邪正故。”曰:“云何得作佛去。”師曰:“不用舍眾生心。但莫污染自性。經(jīng)云: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。”曰:“若如是解者,得解脫否。”師曰:“本自無縛,不用求解。法過語言文字。不用數(shù)句中求。法非過現(xiàn)未來。不可以因果中契。法過一切不可比對。法身無象,應(yīng)物現(xiàn)形。非離世間而求解脫。”
僧問:“何者是般若。”師曰:“汝疑不是者試說看。”又問:“云何得見性。”師曰:“見即是性,無性不能見。”又問:“如何是修行。”師曰:“但莫污染自性。即是修行。莫自欺誑,即是修行。大用現(xiàn)前,即是無等等法身。”又問:“性中有惡否。”師曰:“此中善亦不立。”曰:“善惡俱不立,將心何處用。”師曰:“將心用心,是大顛倒。”曰:“作么生即是。”師曰:“無作么生亦無可是。”
人問:“有人乘船。船底刺殺螺蜆。為是人受罪,為復船當辜。”師曰:“人船兩無心,罪正在汝。譬如狂風折樹損命。無作者無受者。世界之中無非眾生受苦處。”
僧問:“未審托情勢指境勢語默勢。乃至揚眉動目等勢。如何得通會于一念間。”師曰:“無有性外事用。妙者動寂俱妙。心真者語默總真。會道者行住坐臥是道。為迷自性萬惑茲生。”
又問:“如何是法有宗旨。”師曰:“隨其所立,即有眾義。文殊于無住本立一切法。”曰:“莫同太虛否。”師曰:“汝怕同太虛否。”曰:“怕。”師曰:“解怕者不同太虛。”
又問:“言方不及處,如何得解。”師曰:“汝今正說時,疑何處不及。”
有宿德十余人同問:“經(jīng)云:破滅佛法。未審佛法可破滅否。”師曰:“凡夫外道謂佛法可破滅。二乘人謂不可破滅。我正法中無此二見。若論正法,非但凡夫外道。未至佛地者二乘亦是惡人。”
又問:“真法幻法空法非空法各有種性否。”師曰:“夫法雖無種性,應(yīng)物俱現(xiàn)。心幻也一切俱幻。若有一法不是幻者,幻即有定。心空也一切皆空。若有一法不空,空義不立。迷時人逐法,悟時法由人。如森羅萬象,至空而極。百川眾流,至海而極。一切賢圣,至佛而極。十二分經(jīng)五部毗尼五圍陀論。至心而極。心者是總持之妙本。萬法之洪源,亦名大智慧藏。無住涅槃百千萬名。盡心之異號耳。”
又問:“如何是幻。”師曰:“幻無定相。如旋火輪,如乾闥婆城。如機關(guān)木人。如陽焰,如空華。俱無實法。”又問:“何名大幻師。”師曰:“心名大幻師。身為大幻城。名相為大幻衣食。河沙世界無有幻外事。凡夫不識幻,處處迷幻業(yè)。聲聞怕幻境,昧心而入寂。菩薩識幻法。達體幻不拘一切名相。佛是大幻師,轉(zhuǎn)大幻法輪。成大幻涅槃。轉(zhuǎn)幻生滅得不生不滅。轉(zhuǎn)河沙穢土成清凈法界。”
僧問:“何故不許誦經(jīng),喚作客語。”師曰:“如鸚鵡只學人言。不得人意。經(jīng)傳佛意。不得佛意而但誦是學語人。所以不許。”曰:“不可離文字言語別有意耶。”師曰:“汝如是說,亦是學語。”曰:“同是語言。何偏不許。”師曰:“汝今諦聽,經(jīng)有明文。我所說者,義語非文。眾生說者,文語非義。得意者越于浮言。悟理者超于文字。法過語言文字。何向數(shù)句中求。是以發(fā)菩提者得意而忘言。悟理而遺教。亦猶得魚忘筌,得兔忘蹄也。”
有法師問:“念佛是有相大乘。禪師意如何。”師曰:“無相猶非大乘。何況有相。經(jīng)云:取相凡夫隨宜為說。”
又問:“愿生凈土。未審實有凈土否。”師曰:“經(jīng)云:“欲得凈土當凈其心。隨其心凈即佛土凈。若心清凈,所在之處皆為凈土。譬如生國王家。決定紹王業(yè)。發(fā)心向佛道,是生凈佛國。其心若不凈。在所生處皆是穢土。凈穢在心,不在國土。”
又問:“每聞?wù)f道,未審何人能見。”師曰:“有慧眼者能見。”曰:“甚樂大乘,如何學得。”師曰:“悟即得,不悟不得。”曰:“如何得悟去。”師曰:“但諦觀。”曰:“似何物。”師曰:“無物似。”曰:“應(yīng)是畢竟空。”師曰:“空無畢竟。”曰:“應(yīng)是有。”師曰:“有而無相。”曰:“不悟如何。”師曰:“大德自不悟,亦無人相障。”
人問:“佛法在于三際否。”師曰:“見在無相,不在其外。應(yīng)用無窮,不在于內(nèi)。中間無住處。三際不可得。”曰:“此言大混。”師曰:“汝正說混之一字時。在內(nèi)外否。”曰:“弟子究檢內(nèi)外無蹤跡。”師曰:“若無蹤跡。明知上來語不混。”
曰:“如何得作佛。”師曰:“是心是佛,是心作佛。”曰:“眾生入地獄,佛性入否。”師曰:“如今正作惡時,更有善否。”曰:“無。”師曰:“眾生入地獄,佛性亦如是。”
曰:“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如何。”師曰:“作佛用是佛性。作賊即是賊性。作眾生用是眾生性。性無形相,隨用立名。經(jīng)云: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。”
僧問:“何者是佛。”師曰:“離心之外即無有佛。”曰:“何者是法身。”師曰:“心是法身。謂能生萬法。故號法界之身。起信論云:所言法者謂眾生心。即依此心,顯示摩訶衍義。”
又問:“何名有大經(jīng)卷內(nèi)在一微塵。”師曰:“智慧是經(jīng)卷。”經(jīng)云:“有大經(jīng)卷量等三千大千界。內(nèi)在一微塵中。一塵者是一念心塵也。故云一念塵中演出河沙偈。時人自不識。”
又問:“何名大義城,何名大義王。”師曰:“身為大義城,心為大義王。經(jīng)云:多聞?wù)呱朴诹x,不善于言說。言說生滅義。不生滅義無形相。在言說之外。心為大經(jīng)卷,心為大義王。若不了了識心者不名善義。只是學語人也。”
又問:“般若經(jīng)云:“度九類眾生皆入無余涅槃。又云:實無眾生得滅度者。此兩段經(jīng)文如何通會。前后人說皆云:實度眾生而不取眾生相。常疑未決,請師為說。”師曰:“九類眾生一身具足。隨造隨成。是故無明為卵生。煩惱包裹為胎生。愛水浸潤為濕生。石起煩惱為化生。悟即是佛迷號眾生。菩薩只以念念心為眾生。若了念念心體空。名為度眾生也。智者于自本際上度于未形。未形既空。即知實無眾生得滅度者。”
僧問:“言語是心否。”師曰:“言語是緣不是心。”曰:“離緣何者是心。”師曰:“離言語無心。”曰:“離言語既無心,若為是心。”師曰:“心無形相。非離言語,非不離言語。心常湛然應(yīng)用自在。祖師云:若了心非心,始解心心法。”
僧問:“如何是定慧等學。”師曰:“定是體,慧是用。従定起慧,従慧歸定。如水與波一體,更無前后。名定慧等學。夫出家兒莫尋言逐語。行住坐臥并是汝性用。什么處與道不相應(yīng)。且自一時休歇去。若不隨外境。風心性水,常自湛湛。無事珍重。”
○卷二八·汾州無業(yè)
汾州大達無業(yè)國師上堂。有僧問曰:“十二分教流于此土。得道果者非止一二。云何祖師東化。別唱玄宗。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。豈得世尊說法有所未盡。只如上代諸德高僧。并學貫九流,洞明三藏。生肇融睿盡是神異間生。豈得不知佛法遠近。某甲庸昧,愿師指示。”師曰:“諸佛不曾出世。亦無一法與人。但隨病施方,遂有十二分教。如將蜜果換苦葫蘆。淘汝諸人業(yè)根。都無實事。神通變化及百千三昧門;颂炷獾。福智二嚴。為破執(zhí)有滯空之見。若不會道及祖師來意。論什么生肇融睿。如今天下解禪解道如河沙數(shù)。說佛說心有百千萬億。纖塵不去,未免輪回。思念不亡,盡須沈墜。如斯之類,尚不能自識業(yè)果。妄言自利利他。自謂上流并他先德。但言觸目無非佛事。舉足皆是道場。原其所習。不如一個五戒十善凡夫。觀其發(fā)言。嫌他二乘十地菩薩。且醍醐上味為世珍奇。遇斯等人翻成毒藥。南山尚自不許呼為大乘。學語之流,爭鋒唇舌之間。鼓論不形之事,并他先德。誠實苦哉。只如野逸高士。尚解枕石溲流棄其利祿。亦有安國理民之謀征而不赴。況我禪宗途路且別?此诺碌廊说靡庵蟆C┐氖。向折腳鐺子里。煮飯吃過三十二十年。名利不干懷,財寶不為念。大忘人世,隱跡巖叢。君王命而不來。諸侯請而不赴。豈同我輩貪名愛利汨沒世途。如短販人。有少希求而忘大果。十地諸賢豈不通佛理?刹蝗缫粋博地凡夫。實無此理。他說法如云如雨。猶被佛呵云:見性如隔羅噻。只為情存圣量,見在果因。未能逾越圣情,過諸影跡。先賢古德碩學高人。博達古今,洞明教網(wǎng)。蓋為識學詮文。水乳難辨,不明自理。念靜求真。嗟乎得人身者如爪甲上土。失人身者如大地土。良可傷哉。設(shè)有悟理之者。有一知一解。不知是悟中之則入理之門。便謂永出世利。巡山傍澗輕忽上流。致使心漏不盡理地不明。空到老死無成虛延歲月。且聰明不能敵業(yè)。乾慧未免苦輪。假使才并馬鳴,解齊龍樹。只是一生兩生不失人身。根思宿凈,聞之即解。如彼生公。何足為羨,與道全遠。共兄弟論實不論虛。只這口食身衣盡是欺賢罔圣。求得將來他心慧眼。觀之如吃膿血一般?傢殐斔嫉。阿那個有道果。自然招得他信施來不受者。學般若菩薩不得自謾。如冰凌上行,似劍刃上走。臨終之時。一毫凡圣情量不盡。纖塵思念未忘。隨念受生。輕重五陰。向驢胎馬腹里托質(zhì)。泥犁鑊湯里煮煠一遍了。従前記持憶想見解智慧。都盧一時失卻。依前再為螻蟻。従頭又作蚊虻。雖是善因,而遭惡果。且圖什么。兄弟只為貪欲成性。二十五有向腳跟下系著。無成辦之期。祖師觀此土眾生有大乘根性。唯傳心印,指示迷情。得之者即不揀。凡之與圣愚之與智。且多虛不如少實。大丈夫兒如今直下便休歇去。頓息萬緣越生死流。迥出常格。靈光獨照物累不拘。巍巍堂堂三界獨步。何必身長丈六,紫磨金輝。項佩圓光,廣長舌相。若以色見我,是行邪道。設(shè)有眷屬莊嚴,不求自得。山河大地不礙眼光。得大總持,一聞千悟。都不希求一餐之直。汝等諸人儻不如是。祖師來至此土。非常有損有益。有益者百千人中。撈漉一個半個堪為法器。有損者如前已明。従他依三乘教法修行。不妨卻得四果三賢。有進修之分。所以先德云:了即業(yè)障本來空。未了還須償宿債。”
○卷二八·南泉普愿
池州南泉普愿和尚上堂曰:“諸子老僧十八上解作活計。有解作活計者。出來共你商量。是住山人始得。”良久顧視大眾合掌曰:“珍重無事,各自修行。”大眾不去,師曰:“如圣果大可畏。勿量大人尚不奈何。我且不是渠,渠且不是我。渠爭奈我何。他經(jīng)論家說法身為極則。喚作理盡三昧,義盡三昧。似老僧向前被人教返本還源去。幾恁么會禍事。兄弟近日禪師太多。覓個癡鈍人不可得。不道全無,于中還少。若有出來共你商量。如空劫時有修行人否。有無作么不道。阿你尋常巧唇薄舌。及乎問著,總皆不道。何不出來。莫論佛出世時事。兄弟今時人擔佛著肩上行。聞老僧言心不是佛,智不是道。便聚頭擬推。老僧無你推處,你若束得虛空作棒打得老僧著一任推。”
時有僧問:“従上祖師至江西大師皆云:即心是佛,平常心是道。今和尚云:心不是佛,智不是道。學人悉生疑惑。請和尚慈悲指示。”師乃抗聲答曰:“你若是佛,休更涉疑卻問老僧。何處有恁么傍家疑佛來。老僧且不是佛。亦不曾見祖師。你恁么道,自覓祖師去。”曰:“和尚恁么道。教學人如何扶持得。”師曰:“你急手托虛空著。”曰:“虛空無動相云何托。”師曰:“你言無動相,早是動也。虛空何解道我無動相。此皆是你情見。”曰:“虛空無動相尚是情見。前遣某甲托何物。”師曰:“你既知不應(yīng)言托。擬何處扶持他。”曰:“即心是佛既不得。是心作佛否。”師曰:“是心是佛,是心作佛。情計所有,斯皆想成。佛是智人,心是采集主。皆對物時他便妙用。大德莫認心認佛。設(shè)認得是境。被他喚作所知愚。故江西大師云: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。且教你后人恁么行履。今時學人披個衣服傍家疑恁么閑事,還得否。”曰:“既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。和尚今卻云:心不是佛,智不是道。未審若何。”師曰:“你不認心是佛智不是道。老僧勿得心來,復何處著。”曰:“總既不得,何異太虛。”師曰:“既不是物,比什么太虛。又教誰異不異。”曰:“不可無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。”師曰:“你若認這個,還成心佛去也。”曰:“請和尚說。”師曰:“老僧自不知。”曰:“何故不知。”師曰:“教我作么生說。”曰:“可不許學人會道。”師曰:“會什么道又作么生會。”曰:“某甲不知。”師曰:“不知卻好。若取老僧語,喚作依通人。設(shè)見彌勒出世。還被他燅卻頭尾。”曰:“使后人如何。”師曰:“你且自看,莫憂他后人。”曰:“前不許某甲會道。今復令某甲自看,未審如何。”師曰:“宴會妙會許你。你作么生會。”曰:“如何是妙會。”師曰:“還欲學老僧語?v說是老僧說,大德如何。”曰:“某甲若自會,即不煩和尚。乞慈悲指示。”師曰:“不可指東指西賺人。你當哆哆和和時作么不來問老僧。今時巧黠,始道我不會圖什么。你若此生出頭來道。我出家作禪師。如未出家時曾作什么來。且說看,共你商量。”曰:“恁么時某甲不知。”師曰:“既不知。即今認得可可是耶。”曰:“認得既不是,不認是否。”師曰:“認不認是什么語話。”曰:“到這里某甲轉(zhuǎn)不會也。”師曰:“你若不會,我更不會。”曰:“某甲是學人即不會。和尚是善知識合會。”師曰:“這漢向你道不會。誰論善知識,莫巧黠?此骼纤拊谌。有一學士問。如水無筋骨能乘萬斛舟。此理如何。老宿云:這里無水亦無舟。論什么筋骨。兄弟他學士便休去?刹皇×。所以數(shù)數(shù)向道。佛不會道。我自修行,用知作么。”曰:“如何修行。”師曰:“不可思量得。向人道恁么修恁么行,大難。”曰:“還許學人修行否。”師曰:“老僧不可障得你。”曰:“某甲如何修行。”師曰:“要行即行,不可專尋他背。”曰:“若不因善知識指示。無以得會。如和尚每言:修行須解始得。若不解即落他因果,無自由分。未審如何修行。即免落他因果。”師曰:“更不要商量。若論修行,何處不去得。”曰:“如何去得。”師曰:“你不可逐背尋得。”曰:“和尚未說。教某甲作么生尋。”師曰:“縱說何處覓去。且如你従旦至夜。忽東行西行。你尚不商量道去得不得。別人不可知得你。”曰:“當東行西行,總不思量是否。”師曰:“恁么時,誰道是不是。”曰:“和尚每言:我于一切處而無所行。他拘我不得。喚作遍行三昧,普現(xiàn)色身。莫是此理否。”師曰:“若論修行,何處不去。不說拘與不拘,亦不說三昧。”曰:“何異有法得菩提道。”師曰:“不論異不異。”曰:“和尚所說修行。迢然與大乘別,未審如何。”師曰:“不管他別不別。兼不曾學來。若論看教,自有經(jīng)論座主。他教家實大可畏。你且不如聽去好。”曰:“究竟令學人作么生會。”師曰:“如汝所問:元只在因緣邊?茨闱也荒魏。緣是認得六門頭事。你但會佛那邊。卻來我與你商量。兄弟莫恁么尋逐不住。恁么不取。古人語行菩薩行唯一人行。天魔波旬領(lǐng)諸屬眷常隨菩薩后。覓心行起處便擬撲倒。如是經(jīng)無量劫。覓一念異處不得。方與眷屬禮辭贊嘆供養(yǎng)。猶是進修位中下之人,便不奈何。況絕功用處。如文殊普賢,更不話他。兄弟作么生道行是無。覓一日行底人不可得。今時傍家従年至歲只是覓究竟。作么生空弄唇舌生解。”曰:“當恁么時,無佛名無眾生名。使某甲作么圖度。”師曰:“你言無佛名無眾生名。早是圖度了也。亦是記他言語。”曰:“若如是,悉屬佛出世時事了。不可不言。”師曰:“你作么生言。”曰:“設(shè)使言,言亦不及。”師曰:“若道言不及,是及語。你虛恁么尋逐。誰與你為境。”曰:“既無為境者,誰是那邊人。”師曰:“你若不引教來。即何處論佛,既不論佛。老僧與誰論這邊那邊。”曰:“果雖不住道而道能為因如何。”師曰:“是他古人。如今不可不奉戒。我不是渠,渠不是我。作得伊如貍奴白牯行履卻快活。你若一念異即難為修行。”曰:“云何一念異難為修行。”師曰:“才一念異,便有勝劣二根。不是情見隨他因果。更有什么自由分。”
曰:“每聞和尚說報化非真佛。亦非說法者,未審如何。”師曰:“緣生故非。”曰:“報化既非真佛。法身是真佛否。”師曰:“早是應(yīng)身也。”曰:“若恁么即法身亦非真佛。”師曰:“法身是真非真。老僧無舌不解道。你教我道即得。”曰:“離三身外,何法是真佛。”師曰:“這漢共八九十老人相罵。向你道了也。更問什么離不離。擬把楔釘他虛空。”
曰:“伏承《華嚴經(jīng)》。是法身佛說如何。”師曰:“你適來道什么語。”其僧重問。師顧視嘆曰:“若是法身說。你向什么處聽。”曰:“某甲不會。”師曰:“大難大難,好去珍重。”
○卷二八·趙州従諗
趙州従諗和尚上堂云:“金佛不度爐,木佛不度火。泥佛不度水,真佛內(nèi)里坐。菩提涅槃?wù)嫒绶鹦。盡是貼體衣服,亦名煩惱。不問即無煩惱。且實際理什么處著得。一心不生,萬法無咎。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。若不會道,截取老僧頭去。夢幻空華,何勞把捉。心若不異,萬法一如。既不従外得。更拘執(zhí)作什么。如羊相似亂拾物安向口里。老僧見藥山和尚道。有人問著者,便教合卻口。老僧亦教合卻口。取我是凈。一似獵狗專欲吃物。佛法在什么處。這里一千人盡是覓作佛漢子。于中覓一個道人無。若與空王為弟子。莫教心病最難醫(yī)。未有世間時,早有此性。世界壞時此性不壞。従一見老僧后,更不是別人。只是一個主人公。這個更用向外覓物作什么。正恁么時,莫轉(zhuǎn)頭換腦。若轉(zhuǎn)頭換腦,即失卻去也。”
時有僧問:“承師有言:世界壞時此性不壞。如何是此性。”師曰:“四大五陰。”僧曰:“此猶是壞底,如何是此性。”師曰:“四大五陰。”法眼云:“是一個兩個。是壞不壞。且作么生會,試斷看。”
○卷二八·臨濟義玄
鎮(zhèn)府臨濟義玄和尚示眾曰:“今時學人且要明取自己真正見解。若得自己見解。即不被生死染,去住自由。不要求他,殊勝自備。如今道流且要不滯于惑。要用便用。如今不得,病在何處。病在不自信處。自信不及。即便忙忙徇一切境脫。大德,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。便與祖師不別。汝欲識祖師么。即汝目前聽法底是。學人信不及,便向外馳求。得者只是文字學。與他祖師大遠在。莫錯大德。此時不遇。萬劫千生輪回三界。徇好惡境向驢牛肚里去也。如今諸人與古圣何別。汝且缺少什么。六道神光未曾間歇。若能如此見,是一生無事人。一念凈光,是汝屋里法身佛。一念無分別光,是汝報身佛。一念無差別光,是汝化身佛。此三身即是今日目前聽法底人。為不向外求。有此三種功用。據(jù)教三種名為極則。約山僧道,三種是名言:“故云身依義而立。土據(jù)體而論。法性身法性土明知是光影。大德且要識取。弄光影人是諸佛本源。是一切道流歸舍處。大德四大身不解說法聽法。虛空不解說法聽法。是汝目前歷歷孤明勿形段者解說法聽法。所以山僧向汝道。五蘊身田內(nèi)有無位真人。堂堂顯露,無絲發(fā)許間隔。何不識取。心法無形通貫十方。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。在手執(zhí)捉,在足運奔。心若不在,隨處解脫。山僧見處。坐斷報化佛頂十地。滿心猶如客作兒。等妙二覺如擔枷帶鎖。羅漢辟支猶如糞土。菩提涅槃系驢馬橛。何以如斯,蓋為不達三祗劫?沼写苏细。若是真道流,盡不如此。如今略為諸人大約話破。自看遠近。時光可惜各自努力,珍重。”
○卷二八·玄沙宗一
玄沙宗一師備大師上堂曰:“太虛日輪是一切人成立。太虛見在。諸人作么生滿目覷不見。滿耳聽不聞。此兩處不省得,便是瞌睡漢。若明徹得。坐卻凡圣,坐卻三界。夢幻身心無一物如針鋒許為緣為對。直饒諸佛出來。作無限神通變現(xiàn)。設(shè)如許多教網(wǎng)。未曾措著一分毫。唯助初學誠信之門,還會么。水鳥樹林卻解提綱。他甚端的。自是少人聽。非是小事。天魔外道是辜恩負義。天人六趣是自欺自誑。如今沙門不薦此事。翻成弄影漢。生死海里浮沈,幾時休息去。自家幸有此廣大門風。不能紹繼得。更向五蘊身田里作主宰。還夢見么。如許多田地,教誰作主宰。大地載不起,虛空包不盡。豈是小事。若要徹即今這里便明徹去。不教仁者取一法如微塵大。不教仁者舍一法如毫發(fā)許。還會么。”
時有僧問。従上宗旨如何。師默然。僧再問,師乃叱之。
僧問:“従何方便門令學人得入。”師曰:“入是方便。”僧問:“初心人來。師如何指示。”師曰:“什么處得初心來。”
僧問:“學人創(chuàng)入叢林。乞師提接。”師以杖指之。僧曰:“學人不會。”師曰:“我恁么為汝。卻成抑屈于人。如今若的自肯,當人分上。不論初學入?yún)擦?芍^共諸人久踐。與過去諸佛無所乏少。如大海水。一切魚龍初生至老吞吐受用。悉皆平等。所以道初發(fā)心者與古佛齊肩。奈何汝無始積劫動諸妄情。結(jié)成煩惱,如重病人。心狂熱悶顛倒亂見。都無實事。如今所睹一切境界。皆亦如是。對汝諸根,盡成顛倒。古人以無窮妙藥醫(yī)療對治。直至十地,未得惺惺。將知大不容易。古人思惟,如喪考妣。如今兄弟見似等閑。何處別有人為汝了得。可惜時光虛度。何妨密密地自究。子細觀尋至無著力處。自息諸緣去。縱未發(fā)萌種子猶在。若總?cè)∥野掖蚬呐囡垺饬⒋嗽齑闻徘采。賺汝一?有何所益。應(yīng)須如實知取好,無事珍重。”
○卷二八·羅漢柱琛
漳州羅漢柱琛和尚上堂。大眾立久。師曰:“諸上座不用低頭思量。思量不及,便道不要揀擇。委得下口處么。汝向什么處下口,試道看。還有一法近得汝。還有一法遠得汝么。同得汝,異得汝么。既然如是。為什么卻持地艱難去。蓋為不丈夫男子。亻蔑亻蔑偰偰無些子威光。戚戚地遮護個意根?峙氯藛栔。我常道,汝若有達悟處。但去卻人我。披露將來,與汝驗過。直下作么不肯。莫把牛跡里水以為大海。佛法遍周沙界。莫錯向肉團心上妄立知見以為疆界。此見聞覺知識想情緣。然非不是。若向這里點頭道我真實,即不得。只如古人道。此事唯我能知,是何境界。還識得么。莫是汝見我我見汝便是么。莫錯會。若是這個我。我隨生滅。身有即有身無即無。所以古佛為汝今日人說。異法有故,異法出生。異法無故,異法滅盡。莫將為等閑。生死事大。此一團子消殺不到。在處乖張不少。聲色若不破,受想行識亦然。役得汝骨出在。莫道五陰本來空也。不由汝口便解空去。所以道須得親徹須真實也。不是今日老師始解恁么道。他古圣告報汝。喚作金剛秘密不思議光明藏。覆陰乾坤,生凡育圣。亙古亙今,誰人無分。既若如此,更藉何人。所以諸佛慈悲,見汝不奈何。開方便門,示真實相。我今方便也,汝還會么。若不會,莫向意根下捏怪。”
僧問:“従上宗門乞師方便。”師曰:“方便即不無。汝喚什么作宗門。”曰:“恁么即學人虛施此問。”師曰:“汝有什么罪過。”
問:“佛法還受雕琢也無。”師曰:“作么不受。”曰:“如何雕琢。”師曰:“佛法。”
問:“諸行無常是生滅法。如何是不生不滅法。”師曰:“用不生不滅作么。”
問:“才擬是過,不擬時如何。”師曰:“擬有什么過。”曰:“恁么即便自無瘡也。”師曰:“合取口。”
問:“諸境中以何為主。”師曰:“那個是諸境。”曰:“莫是疑處是么。”師曰:“把將疑處來。”
問:“正恁么時是什么。師曰:“不恁么時是什么。”曰:“學人道不得。”師曰:“口里是什么塞卻。”
師又曰:“諸人朝晡恁么上來下去。也只是被些子聲色惑亂。身心不安。若是聲色名字,不是佛法。又疑伊什么。若是佛法,不是聲色名字。汝又作么生擬把身心湊泊伊。若是聲色名字?偸锹暽。若是佛法,總是佛法,會么。異聲無聲,異色無色。離字無名,離名無字。試把舌頭點看。有多少聲色名字。自何而色,以何為名。三界如是崢嶸。尚覓出頭不得。因什么卻特地難為去。只為諸人自生顛倒。以常為斷。悟假迷真,妄外馳求。強捏異見。終日共人商量。便有佛法。不與人商量。便是世間閑人。話到這里,才舉著佛法。便道擬心即差,動念即乖。尋常諸處,元無口似紡車?偙悴徊钊。佛法事不是隔日瘧。皆由汝狂識凡情作差與不差解。忽然見我拈個槌子槌背。便作意度顧覽。不然見我把個帚子掃東掃西。便各照管。是汝尋常打柴。何不顧覽招呼便悟去。上座,佛法莫向意根下皮袋里作則度。汝成自賺。我不敢網(wǎng)絆初心籠罩后學。各自究去,無事珍重。”
○卷二八·法眼文益
大法眼文益禪師上堂曰:“諸上座時寒,何用上來。且道,上來好不上來好;蛴猩献。不上來卻好。什么處不是。更用上來作什么。更有上座道。是伊也不得一向。又須到和尚處始得。諸上座且道。這兩個人于佛法中。還有進趣也未。上座,實是不得。并無少許進趣。古人喚作無孔鐵錘。生盲生聾無異。若更有上座出來道。彼二人總不得。為什么如此,為伊執(zhí)著。所以不得。諸上座,總似恁么行腳?偹祈ッ瓷塘,且圖什么。為復只要弄唇觜。為復別有所圖?忠翀(zhí)著,且執(zhí)著什么。為復執(zhí)著理。執(zhí)著事,執(zhí)著色,執(zhí)著空。若是理,理且作么生執(zhí)。若是事,事且作么生執(zhí)。著色著空亦然。山僧所以尋常向諸上座道。十方諸佛十方善知識。時常垂手。諸上座時常接手。十方諸佛垂手時有也。什么處是諸上座時常接手處。還有會處,會取好。若未會得。莫道總是都來圓取。諸上座,傍家行腳。也須審諦著些精彩。莫只藉少智慧過卻時光。山僧在眾見此多矣。更有一般上座。自己東西猶未知。向這邊那邊東聽西聽。說得少許以為胸襟。仍為他人注解。將為自己眼目。上座總似這個行腳。自賺亦乃賺他。奉勸諸上座,且明取道眼好。些子粥飯智慧不足可恃。若是世間造作種種非違之事。入地獄猶有劫數(shù)。且有出期。若是錯與他人開眼目。陷在地獄,冥冥長夜無有出期。莫將為等閑。奉勸且依古圣慈悲門好。他古圣所見諸境唯見自心。祖師道,不是風動幡動仁者心動。但且恁么會好。別無親于親處也。”
師良久又云:“諸上座,貶也得剝也得。”時僧問:“學人不為別事。請師直道。”師曰:“汝是不為別事。”
問:“如何是不生不滅底心。”師曰:“那個是生滅底心。”僧曰:“爭奈學人不見。”師曰:“汝若不見。不生不滅底也不是。”
問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。”師曰:“便會取。”
問:“古人才見人恁么來便叫失也。古人意如何。”師曰:“汝不信,但問別人。”
問:“維摩與文殊對談何事。”師曰:“汝不妨聰明。”
問:“法同法性入諸法故,古意如何。”師曰:“汝是行腳僧。”
問:“如何是解修行底人。”師曰:“汝是什么人。”曰:“恁么即不落因果也。”師曰:“莫作野干鳴。”
問:“識本還源時如何。”師曰:“謾語。”
問:“明暗不分時如何。”師曰:“道什么。”
問:“如何是對境數(shù)起底心。”師曰:“恰道著。”
問:“如何是學人本分事。”師曰:“謝指示。”
問:“決擇之次如履輕冰。如何決擇。”師曰:“待汝疑即道。”曰:“學人即今疑。”師曰:“嚇阿誰。”
問:“従上宗乘如何履踐。”師曰:“雷聲甚大,雨點全無。”
問:“如何是末后句。”師曰:“苦。”
問:“如何是玄言妙旨。”師曰:“用玄言妙旨作什么。”
問:“如何是直道。”師曰:“恐難副此問。”
問:“承教有言:“佛真法身猶若虛空。應(yīng)物現(xiàn)形如水中月。如何得恁么。”師曰:“如何得恁么。”
問:“教云:“佛以一音演說法。眾生隨類各得解。學人如何解。”師曰:“汝甚解。”
師又曰:“此問已是不會古人語也。因什么卻向伊道汝甚解。何處是伊解處。莫是于伊分中便點與伊么。莫是為伊不會問卻反射伊么。且素非此理,慎莫錯會。除此兩會,別又如何商量。諸上座若會得此語也。即會得諸圣總持門。且作么生會。若也會得一音演說。不會隨類各解。恁么道莫是有過無過說么。莫錯會好。既不恁么會。作么生說一音演說隨類得解。有個去處始得。每日空上來下去。又不當?shù)萌耸隆G揖康姥凼嫉。他古人道。一切聲是佛聲。一切色是佛色。何不且恁么會取?rdquo;
僧問:“遠遠尋聲,請師一接。”師曰:“汝尋底是什么聲。是僧聲是俗聲是凡聲是圣聲。還有會處么。若也實不會。上座,吵吵是聲,吵吵是色。聲色不奈何,莫將為等閑。上座若會得,即是真實。若不會即是幻化。若也會得,即是幻化。若也不會,即是真實。他古人亦向上座道。唯我能知。除此外別無作計校處。上座成不成従何而出。是不是従何而出。理無事而不顯。事無理而不消,事理不二。不事不理,不理不事。恁么注解與上座。若更不會,不如且依古語好。他古人見上座百般不得。所以垂慈向汝道。將聞持佛佛,何不自聞聞。無事珍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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